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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与暗的生灵

花匠小妙招
2024-12-10 04:45

　　波斯（Persia），一个强大但总是被大众忽视的文明；波斯神话，一个许多人只从武侠小说《倚天屠龙记》中了解了一星半点内容的神话。

　　要理解一个文明的神话，就不能不了解这个文明的历史。对于四大文明古国而言，波斯可以算是小年轻。

　　波斯人（Persian）与印度人（Indian）同属于雅利安人（Aryan），在文化上，波斯属于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文化，早期也使用楔形文字。

　　波斯第一个王朝是阿契美尼德王朝（Achaemenid），由居鲁士大帝（Cyrus the Great）于公元前550年建立，是世界第一个地跨欧亚非三洲的大帝国，史称“波斯第一王朝”，以琐罗亚斯德教（Zoroastrianism，又称“拜火教”）为国教。

　　公元前330年，亚历山大（Alexander the Great）东征，覆灭了这个王朝，但由于亚历山大英年早逝，亚历山大帝国分崩离析，波斯地区被其部将塞琉古占据，于前312年建立塞琉古王朝（Seleucid Dynasty），中国古称之为“条支”（Ntiochia）。

　　但随着前247年帕提亚帝国（Parthian Empire）的建立，塞琉古王朝遭帕提亚和罗马（Ancient Rome）东西夹击，疆域不断缩小，最后的领土叙利亚（Syrian）于前64年并入罗马帝国。帕提亚帝国在中国古称安息，于226年被萨珊王朝（Sassanid Empire）取代。

　　萨珊王朝建于224年，是波斯历史上最具影响力和重要性的时期，史称波斯第二帝国，也是最后一个伊斯兰化之前的波斯帝国。651年萨珊王朝覆灭，伊斯兰化的萨曼王朝（Sulala Samaniyya）建立。

　　顺带一提，历史上还有一个波斯第三帝国萨非王朝（Safavid dynasty，又称萨法维王朝、沙法维王朝），国祚由1501年至1736年。

　　那么，波斯是怎么落到虽然巨大但又这么让人无视的地步的呢？早期的西方文明基本发源在环地中海沿岸地区，那里文明高度发达，尤其以古希腊为最，成为西方历史研究的重心和中心，波斯在这个文明圈子里，也仅仅在马拉松战役和温泉关战役刷刷存在感，成为歌颂希腊文明辉煌武功的背景大反派。之后，在欧洲罗马帝国千秋万代，中东地区波斯萨珊王朝之后的阿拉伯帝国更是天下英雄谁敌手——没有。在或者被文明中心无视，或者对手光芒万丈的情况下，波斯只好成为一个似乎有点熟悉但似乎有很遥远的概念了。

　　说到波斯神话，大约很多人第一个想到的是“明教”，但实际上，金庸老先生书中的明教，是拜火教和明教的混合产物。

　　琐罗亚斯德教，中国史称祆教、火祆教、拜火教，是琐罗亚斯德（Zarathustra，又译作查拉图斯特拉）于公元前6世纪创立的。他通过吸收波斯自古以来的玛兹达崇拜，提出了一神论和二元论。人应该信奉的是唯一主神、光明的善神阿胡拉·玛兹达（Ahura Mazda），但宇宙自古以来存在着光明与黑暗二神，善恶对立，黑暗的恶神名为安格拉·曼纽（Angra Mainyu）。人类是光明神创造，但暗神会引诱人类坠入黑暗。善神与恶神的战争将持续一万两千年，最后善神之子将降世成为救世主，将所有的黑暗邪恶消灭，带领人类进入光明世界。这一救世主理论被很多宗教继承吸收。

　　天有昼夜，人有善恶，这大概是二元论思想的原始根源，但中国的古人认为大音可以希声，大象可以无形，物极必反，阴阳相生，古波斯人则认为光暗善恶是完全对立的，必须一方消灭另一方才算结束。

　　拜火教著名的神明除了至高善神阿胡拉·玛兹达外，还有六从神、太阳神密特拉（Mithra）、军神巴赫拉姆（Bahram，希腊名：韦勒斯拉纳Verethragna）、风神伐由（Vayu）、火神阿塔尔（Atar）等。恶神则有至高恶神安格拉·曼纽及六位从属恶神等。

　　在阿契美尼德时期，为了解释光明与黑暗的起源，还出现过一位原初之神泽尔万（Zarvan），做为阿胡拉·玛兹达和安格拉·曼纽的父亲，但他与拜火教教义相冲突，立刻被贬为异端邪说。

　　由于波斯和印度的冲突，印度神话中的天神提婆（Deva），就成为波斯神话中的恶神，而波斯的善神，在印度神话中则成了天神的敌人阿修罗（Asura）。

　　说一句题外话，拜火教的著名标志法拉瓦哈（Faravahar），即一个侧面而立的人和一双展开的翅膀，就是现代日本轿车品牌“马自达”商标的来源。这个标志起源悠久，可以追溯到亚述和古埃及文明。

　　摩尼教（Manichaeism）中国古代称之为明教、明尊教、二尊教、末尼教、牟尼教等，为摩尼（Mani）于公元3世纪的创立。这个宗教的教义在中国看来很类似佛教，实际上是由于古代中国佛教盛行，许多外来宗教为了方便，以佛教之名传教，中国人也很自然地把西域地区传来的宗教都归入佛教。当然，后来唐武宗会昌年间灭佛，这些宗教也被打击地一蹶不振。

　　在摩尼教，人类是由恶神创造的，明尊则派遣光明使者拯救人类的灵魂，且造人与救赎的情节，有很明显的《旧约》（Old Testament）神话痕迹。

　　摩尼教的根本教义是“二宗三际”，即明暗或善恶二宗、初中后三际。最高神“明尊”是清净、光明、大力、智慧四位一体，四周有十二常住宝光王，《倚天屠龙记》中波斯明教的十二宝树王与中土明教的四大法王想来就来源于此。但小说中明教的口号“焚我残躯，熊熊烈火”，以及张无忌在白衣上画一朵火焰做为明教教主的标志，就有问题了。拜火是琐罗亚斯德教的显著特征，摩尼教虽吸收了许多琐罗亚斯德教的教义，但对火并没有特别的崇拜。

　　相对于拜火教，摩尼教更有成为世界宗教的资质，拜火教别有一种民族主义，使其仅能在波斯盛行一时。摩尼教在创始人摩尼生前就一直被波斯迫害，其教义也适用于不同文明，在中国也有过不小的影响。

　　我国历史一般认为北宋的方腊起义属于明教领导的一次农民起义，元朝末年的红巾军起义也是如此。不过自从明教被排斥出正统宗教后，就和民间的各类秘密宗教如弥勒教、白莲教相互融合影响，甚至合而为一了。《倚天屠龙记》中有人将明教和元朝的战争比喻为弥勒佛和关圣帝君争斗，也算得当。

　　本书所介绍的波斯神话，从内容上看，基本取自琐罗亚斯德教的经典《阿维斯陀》（Avesta）和成书于11世纪的波斯史诗《列王纪》（Shāhnāmé，又译《王书》）。但这两者在一些情节上存在冲突。

　　在创世及造人方面，拜火教认为，至高善神阿胡拉·玛兹达分为七次，依次创造了天、水、地、原初植物、原牛、原人和火，其中原人被至高恶神安格拉·曼纽侵害而死，善神于是用原人的躯体创造了世界上第一对男女，从此人类开始繁衍。而《列王纪》则记载，善神创造的第一个人类便是波斯的第一位王，也即神话王朝俾什达迪王朝的创始人。

　　类似的是屠龙传说，波斯神话中有一个三头恶龙扎哈克（Zahhak），被屠龙英雄特赖陶纳镇压在德玛温德圣山。而在《列王纪》中，扎哈克成了一位暴君，他受恶神引诱，双肩各生一条巨蛇（三头），每天杀死两人来喂养这两条蛇。最终暴君被前朝后裔法里顿（Fereydun）王子抓住，关在德玛温德圣山。

　　很明显，《列王纪》做为史诗，对波斯原有的神话进行了历史化加工。

　　但本书对神话的介绍可谓浮光掠影，十分简略，而且有一半以上内容是故事选编，读者从中所知十分有限。

　　在真实历史上，波斯有三个所谓帝国时期，其中还有很多相对不很强大的王朝，但在《列王纪》所载，波斯从善神创造人类始祖开始，经历了俾什达迪王朝、凯扬王朝、安息王朝、萨珊王朝四个王朝。其中前两个王朝神话色彩较浓，在历史中是不存在的，但凯扬王朝的终结是由于亚历山大的东征，与阿契美尼德王朝相同。安息王朝就是历史上的帕提亚王朝，但在《列王纪》中只有寥寥几笔。萨珊王朝做为历史上有名的时期，在史诗中拥有较重要的地位。整部史诗在阿拉伯入侵后完结。

　　在这部史诗中，有诸国征战，有王室阴谋，有暴君恶徒，有英雄人物，情节曲折复杂，是神话历史性和文学性的较好体现。

　　史诗成书于公元11年，当时波斯处于异族阿拉伯人的统治，所以作者菲尔多西（Firdausi）通过在书中赞颂先代圣王、歌颂英勇的英雄们带领人民反对暴君、抵御外来侵略者，来表达其爱国情怀。其中鲁斯塔姆是史诗中最著名的英雄。

　　（《波斯神话（Myth of Persia）》，鲍志平编著，中国林业出版社出版，2007年1月第1版第1次印刷。全书共计17.6万字。）

　　2020年10月25日星期日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