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槐花开

• 花匠小妙招
• 2024-12-10 22:46

刺槐花开

刺槐花开在春季。那时刺槐树冠茂密，花似羊脂玉，叶

如翡翠绿。沉嘟嘟的，不论成团成串的花朵还是绿影摇曳的

枝叶。

家乡的刺槐盛长在河流两岸的土堤上，远远望去，翠龙

天降，浓郁绿色绵延十几里甚至数十里。

刺槐花开时节正是鸟儿迁徙繁殖的季节。其中羽色美丽

鸣声动听的便有黄鹂。“独怜幽草涧边生，上有黄鹂深树

鸣”；“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

西”。黄莺儿也就是黄鹂。黄鹂比布谷鸟小一些，尾巴也短

的多，身上以黄色为主，眼至头后部黑色，翅上有黑色大羽，

飞在绿树间非常惹眼。一旦飞入浓密的叶间，往往只闻其声

难见其身。

那时学校放假，不用补习功课，就和同学们到野外游玩，

看人家捉鸟儿。喜欢去的地方自然多是刺槐林，河的堤上堤

下都是刺槐，到堤脚又杂生着其他茂密的小灌木，成了鸟和

其他动物们的天堂。

槐林中比较好捉的有娇小秀丽的柳莺、小雀鹰似的伯劳。

捉鸟人用三根拇指粗的柳树枝条弯曲后，织上网，加上机关，

便做成一副捕捉工具。使用时捉一只麦蛾或蝼蛄挂在机关

上，任其扑飞活动。鸣禽欲下先偷眼，鸟儿瞥见树下食物，

在枝上迟疑、观望，飞下去试探啄那飞蛾，最后陡然触动机

关，便被压在网子里。这两种鸟儿不容易驯服，捉到以后，

人们往往是放飞了事。一扬手，那鸟儿箭儿似的飞入刺槐林，

打算一辈子都不出来！好喂养的有红点颏，蓝点颏这样的鸟，

麻雀大小，脖下有一块红缎子或蓝缎子似的艳丽羽毛。它们

一般藏身在低矮茂密的灌木丛中，短飞善走，遇有情况便飞

上一段距离，然后依旧落入灌木丛，等你看准落点去找，其

实它们早就飞快走出很远的一段距离了。它们不易捉，但是

似乎更容易适应环境，纵然囚禁于笼子里也时时望着槐林和

天空在唱。

那黄鹂鸟呢你大可不必去追，因为它一飞就是几十米，

再飞就要过河而去，此时你只有望河兴叹的份儿了。

刺槐花开时节好垂钓。林下是大大小小的河，那时的河

水很清，鱼儿水草中漫游，比巴掌还大的鲫鱼成群结队，忒

好钓。贴着水面翠鸟一掠而过，芦莺苇丛中欢叫蹦跳。树荫

覆盖到水边，白净的花瓣飘落在河水里。在芦苇前面的水里

撒一点小米，水面很快便泛起许多半粒花生米大小的气泡。

鹅毛翎做的碎浮在水面频频点动，那是鱼儿水下就餐的信

号。说时迟那时快，雪白的浮子从水中缓缓冒上来，一打杆，

挣扎着上来的，一准儿是一条活蹦乱跳金黄鳞的大鲫鱼；生

活在水质泥浑常年流水中的鲫鱼则披着银鳞。现在这些生长

在碧清水体中的野鲫鱼恐怕很难找到了。

那时用的鱼杆也不像现在炭素杆那么长那么轻弹性那么

好，一般都是四米长的独竹杆，那还是积攒了早点钱，跋涉

到乡下竹园买来的，你当然不能说是买鱼杆，否则园主会喋

喋不休数落你不思学习，不务正业呢。

在河里钓鲫鱼、鲤鱼，在流水桥涵边钓鲶鱼，净水缓流

多石处还可以钓鳜鱼，恰如烟波钓徒所说：“西塞山前白鹭

飞，桃花流水鳜鱼肥。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要是在海边垂钓，那钓的多是土名叫沙光鱼或海鳗，有

时还可以钓到鲈鱼。到海边垂钓要走二十多里路，一般星期

天夜里三点就要约上小伙伴出门。大家喜欢抄近路，因为家

乡那条大河通海，便顺着大河河堤，从槐林中穿行，赶到海

边天放亮刚好钓鱼。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穿行的林子

下面是一片暗暗荒野，只能看到星影闪烁和洒着清辉的弯

月，也偶尔见到远处影影绰绰的灯光，不时听到一声犬吠。

一路上常常提心吊胆的，靠近村庄的地方常有一些坟茔，往

往还会见到坟茔间竖立的小土地庙，时间长了砖瓦剥蚀，上

面长出撮撮荒草，从林中经过往下看总是头顶发麻，有种怪

怪的感觉。不过有刺槐林佑护，倒也不曾遇到什么怪异的事

情。

很不幸的一次，星期天起晚了，伙伴们等不到我，就结

伙而去。于是我独自扛根鱼杆走在漆黑的河堤树林中。茂密

的林中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天上的星星。刺槐的枝条伸到

堤间窄窄的小路上，林间地上偶尔洒一星半点斑驳的月光。

道路弯曲起伏难以辨识，枝条不时挂着衣服，挂着鱼杆，天

凉时还会有露水打湿衣服。硬着头皮前行，一股风起，一声

响动，扑啦啦夜鸟惊飞，都会带来一番惶恐。十几里河堤，

直到走出林子，看见村庄的灯光，遥望东方泛白，真切听到

那一声声鸡啼，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可是，赶到海边时伙伴们仍无踪迹。只见到潮起潮落，

红日欲升，鸥鸟齐飞，波涛帆影。茫茫海滩，又到哪里去找

寻？

刺槐花开时节天气渐热。家乡野外有一条大河，河床铺

满金黄的沙，几乎见不到水草，河水清澈见底。偶尔枯水时

可以跋涉过河，涨水时看不清对岸绿树和行人。很容易联想

起电影中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河堤上栽了刺

槐，朝河一面的刺槐林下铺着软软的沙，金黄的沙滩上覆着

浓浓的树陰。随风飘来的是阵阵花香，玉白的槐花一串串掩

映在翠绿中。槐花飘香一河碧水，忍不住跳进清冷的河里游

嬉，游累了，便去林陰沙地上休憩，清风徐来，伴随的还有

树间歌唱而羞涩的黄鹂。有的伙伴小心地爬到树上去摘串串

槐花，剥花瓣摘吃那中间的蕊，据说味道很甜。那花蜜蜂也

喜欢光顾，采来售到市面就是所谓的槐花蜜。

刺槐花开时节也是嬉戏的好时候。刺槐林里，同学们经

常分成两伙，戴着用柳条枝叶编成的伪装帽，在林中沙地上

冲锋陷阵，打伏击，抓俘虏。抓到俘虏自然要“绑”到槐树

上，诱人家说出密电码在哪里。

一次不小心把一位扮演坏人的同学皮肤碰破出了一点

血，搞得老兄眼睛红红天大委屈不肯回家。怕大人和老师责

骂，大伙儿着实惊慌不知所措。

一晃几十年，同学们四散而去，天各一方，渺无音信，

连同家乡的刺槐林。也不知小伙伴们是否安好；想他们此时

也都应是堂堂男儿、拖家带眷之人了…

李斌 二00五年八月十五日于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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