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黄梅天
农历五月，是江南的梅雨季节。
黄梅天，连着几天都会下雨，比春雨更缠绵，无休无止。天，始终是阴沉沉的，地，始终是湿漉漉的，周边的物体摸上去全都是潮霁霁的，就连人的皮肤，也是粘粘的，仿佛身上的汗水无法挥发出去，留在了皮肤的表面。就连偶尔露一下面的太阳，也是无精打彩，阳光中似乎都含着水汽。
《庚溪诗话》云：“江南五月梅熟时，霖雨连旬，谓之黄梅雨。”这种天气，老百姓称之为“黄梅天”。而我母亲这辈的人，都称作“黄霉天”，因为初夏这段阴雨天气出现的时候，已是芒种和夏至交界之际，气温开始偏高，连日的阴雨，空气中湿度很高，物品就容易发霉，出现一个个的“霉斑”。可能人们嫌“霉”字不吉利，发现此时恰逢江南梅子黄熟时，便把它叫做“黄梅天”。这只是我的猜想，无从考证。
小时候家里大都是平房，又是泥地，大半个月的黄梅天使得家中什物都长霉斑，特别是厨房里的物件，如碗柜、蒸笼、砧板等，平时溢出的菜汁和油渍留在其间，此时长满了霉毛。霉雨过后天气晴热，家家户户都把家中的厨柜、蒸笼等物拿到河里去清洗。藏在箱子里的衣服，如保管不好，也会出现霉点而破损。所以一遇有太阳的日子，连忙拿出来晒，道地上摊满了各式的衣服，熬是好看。
梅雨时节，雨量充沛，气温合适，是作物生长最迅速的时节，也是一年四季中农民赤脚下田耕作最为忙碌辛苦的时节。黄霉还有干黄霉和潮黄霉之说，是视雨量而定。湿黄梅的天气是整日阴雨，很少见阳光，会一直连绵十余天，气温一般不高。若是逢上干黄梅的天气，雨量不多，天气既闷热又难受，在火辣辣的太阳照耀下，人走在路上会感到有点昏昏沉沉，浑身汗淋淋得很难受，就连狗儿也多半会趴在地上伸出舌头散热。所以，黄梅天的的时候，人们总希望把“霉”做透，让梅雨天多下些雨。如果碰上干黄梅，雨量不足，容易引起干旱。以前田里的作物要靠人工车水，人们就会说，今年干黄梅，可要晒死车水佬了。
黄梅时节，河水满涨，加上空气闷热潮湿，水里的鱼儿会浮到水面上来换气，碰上下大雨时，农田必须排水，这时，河里的鱼就会逆水而上进入稻田和水沟里，这时，是我们这批孩童抓鱼的好时机。只要找到一个排水口，拦上鱼网，再从沟里将鱼住回赶，一般都能抓上几条，最多的是鲫鱼。
黄梅天是江南特有的天气，文人骚客也多有描写，最喜欢的是宋时赵师秀的一首《有约》：“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雨声、蛙声，这是初夏雨夜特有的音响和气氛，由于天气不好，友人因雨阻隔未能践约，只好一个人寂寞地听着雨声、蛙声，孤灯之下，伴着灯花的坠落，手执棋子敲打棋盘，聊解落寞之意。而今，浮躁的心情，谁还能静下来听听雨声、蛙声？谁还有这样的心情，静静地等着好友的到来？试想，如果今天碰到相约不来的朋友，早就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了。发达的通讯让我们每个人不再等待，好友在什么地方，一个电话就知道，却少了见面时的惊喜。
记得最牢的还有一付“无情对”，据说是一家生产白兰地的酒厂应征下联，上联：“三星白兰地”，下联恰好可对“五月黄梅天”，从字面上看，字字相对相合，只是意义上没有一点联系，意境也相去甚远。
发布于 2019-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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