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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剑天下》打破碗花花　^第2章^ 最新更新:2012

花匠小妙招
2024-12-14 01:30

第一章

　　惊蛰刚过，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金陵城的东街上人来人往，商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酒楼茶肆里生意红火，一派繁华景象。自太祖开国至今，已过了六十余年，昔日易子相食的惨烈情形只残存在了一些老人的印象里和说书先生的故事里，朝廷上下励精图治，民间逐渐恢复生机。像金陵这样天时地利人和的好地方，早已繁荣得不亚于京城了。
　　熙熙攘攘的金陵东街上有条不起眼的小巷子，沿着巷子走到底，有个小院子。院子不大，却五脏俱全，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又丝毫不显得拥挤局促，想来当初修建之人定是花了不少心思。
　　临水的小楼叫望烟楼，二楼一间雅室，布置得十分简单，仅靠窗一张楠木小桌，两把椅子，边上一个琴案，一个软榻，墙角一个银质小炉，飘散出袅袅香烟，墙上挂着一幅四君子，没有落款，但细细一看，便觉得画得极好，寥寥数笔，神韵尽显，不知是哪位不出世的高人所作。
　　小桌上只摆着一壶酒，一只杯子。一个华服男子斜靠在窗边，心不在焉的喝着酒。男子不过弱冠年纪，身上穿着件金丝滚边的袍子，料子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七巧坊今年最贵的锦云缎，腰间配着条价值不菲的玉带，样貌颇为俊朗，不过一双丹凤眼，配上薄唇，典型的多情又薄情的纨绔公子模样。
　　“唔，这蜜酒虽甜，却不够醇。涟漪你不可能拿劣酒来糊弄我啊。”
　　被唤作涟漪的女子正坐在琴案后头调弦，听到男子的抱怨，毫不介意的笑道：“我这的酒怎比得上侯府的，公子若只是为了喝酒，怕是走错地方了。”顿了顿，又道：“这蜜酒不够醇也不易醉，正适合公子此时饮用。公子虽然海量，但万一大白天的便在我这喝醉了酒，怕也会误了正事。”
　　男子闻言笑道：“我哪来的正事，涟漪莫要说笑了。”语毕却放下了酒杯，望着窗外的大好春色，喃喃道：“又是一年了……”
　　涟漪不语，只是调好了弦，“铮”的一声弹弦拉回了男子的注意，琴声跟着流淌而出，轻缓自然，又带着融融暖意，恰如这初春时节。难得的是琴音不悲不喜，却引人沉醉，操琴者的功力可见一斑。
　　一曲终了，室内久久无声，唯一缕香烟氤氲。良久，华服男子方击掌赞叹：“涟漪的琴艺又精进了。”
　　涟漪轻轻一笑，道：“不过是谋生的本事，公子谬赞了。”眼波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仍是垂下了眼，问道：“公子似是心事重重，不知涟漪可否替公子分忧？”
　　男子愣了片刻，笑着重新倒了杯酒，遥遥敬向涟漪，道：“如此佳人佳曲，我却未全心欣赏，确实不该，当自罚一杯。”说罢便仰头喝下。
　　“公子言重，是涟漪越矩了。”涟漪淡淡道，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道：“再过数月便是生辰，三年孝期已满，皇上若是赐婚，我再无理由推辞。”
　　涟漪闻言反而怔住，不过很快便回过神来，缓缓道：“太祖皇帝订下的规矩，谁能不从公子只要一日还是凌侯，还是试剑阁主，便越不过这规矩。”顿了顿，又笑了起来，道：“古来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大富大贵，也不得随心所欲，反而愈是富贵，顾虑和牵绊愈是多。这天下能有几对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倒不曾想到公子竟会为了此事忧心。”
　　男子也笑了，道：“涟漪说的是，倒是我，庸人自扰了。”
　　涟漪轻轻咬了咬下唇，似是不在意地问：“公子心中，可是有人了？”
　　“怎会？我的性子涟漪你还不清楚么？不过是不想娶个见都没见过的女人，还定是个金枝玉叶，怕伺候不起，毁了我的逍遥日子哟。”
　　男子站起身，舒展了下胳膊，道：“今日便到这吧，改日再来听你的琴，不用送了。”
　　涟漪也跟着站起来，福了一福：“公子慢走。”
　　直到男子走出望烟楼，涟漪才幽幽的叹了口气，喃喃自语：“若是你心中真没有人便好了……”

　　男子姓凌名霄，在这金陵城中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凌家先祖凌泽原本是个落拓侠客，与太祖相识于微时，两人一见如故，结拜为兄弟，后一同拔剑而起，创不朽功业。凌泽武艺高强，数次从死地中救出太祖。太祖登基后，他却不愿在朝为官，太祖知他秉性，遂不强加挽留，但赐他世袭侯位，准他在金陵安乐度日，并订下凌家第一个孩子若是女孩便进宫为妃，若是男孩便以公主下嫁的规矩。这一规矩六十余年来都不曾改变，凌家虽不问庙堂之事，但恩宠之盛，从未消减。这一君臣相知相和的美谈也是老百姓们至今津津乐道的故事。
　　然而老百姓们不知道的是，太祖起于草莽，深知江湖力量的影响力，凌泽离开京城之后，奉太祖之命，集合当年效忠太祖的江湖势力，创试剑阁，以试剑阁阁主的身份统领江湖，为朝廷掌握江湖力量。
　　原本江湖与朝廷似乎总是对立的关系，凌泽以王侯身份入江湖，还试图统领群雄，可说是比登天还难。但是一来凌泽武功之高，当世少有人能敌；二来他处事公允，对江湖人行江湖礼，从不以侯爷的身份欺压江湖人；三来当年太祖起事时，便笼络了一批江湖豪杰，这些人对凌泽都是打心眼里佩服。多方努力之下，试剑阁便这么安安稳稳的在江湖上站住了脚跟。
　　这些年来，凌家在普通百姓和朝廷大小官员眼里是不问政务的闲散贵胄；在江湖人眼里是一言九鼎，德高望重的试剑阁主；在皇帝眼里是朝廷在江湖的眼睛。凌家虽不涉足朝堂，但太祖昔年订下了嫁娶之约维系着皇家与凌家之间微妙的联系。
　　凌家子嗣不多，数代单传，凌霄的母亲文慧长公主原本只是郡王之女，但自幼聪慧可人，得太皇太后喜爱，常常奉召进宫侍奉。长大之后颇有才女之名，十六岁时赐封为“文慧长公主”，以皇妹的身份嫁给凌睿。夫妻恩爱，相敬如宾。可惜红颜薄命，生凌霄时难产，虽然最后活了下来，但到底在鬼门关走了一圈，伤了底子，之后身子一直没好起来。凌霄六岁时便不幸故去。凌睿与她恩爱非常，不曾纳妾，之后也不曾续弦。于是凌霄便成了凌家这一代唯一的孩子。
　　既是侯府的世子，又是试剑阁的少主，凌霄从小被寄予厚望，他也没令人失望，武学天赋甚高，十余岁便在江湖中小有名气，十六岁时便能在招式胜过父亲，得到了当年太祖亲赐的承影剑。只是性情一点也不像他深情专一的父亲，天生一副浪荡性子。你若问他金陵城的大小官员出身何处、江湖上哪个大侠最近又出了风头，他不一定知道。但若是问他金陵城里哪儿的姑娘小曲唱得最好、江湖上哪个女侠使起功夫来最好看，他一定能说得头头是道。
　　也许是丧妻之痛让凌睿格外宝贝孩子，他从不拘管凌霄，什么事都随着他性子来，爱学便学，爱玩便玩，不少人背地里扼腕叹息，凌家那孩子是被他爹给宠坏了，江湖上甚至有传言说试剑阁多年的基业只怕要败在这个二世祖手上。
　　凌睿究竟怀着怎样的心思已经没人知道了。三年前，魔教为祸江湖，凌睿以试剑阁主的身份与魔教教主一战，斩杀其于当场，但自己也身受重伤，回府后不多久便过世了。从此，年方十七的凌霄继承了侯位和试剑阁主的位子，只是他随性惯了，哪受得了整天一本正经的做事，于是将试剑阁的事务一股脑的交给了追随他父亲多年的总管康淮恩，潇潇洒洒的当起了甩手掌柜。除了必须由他亲自露面的场合，其他一概不管，每月里乖乖待在府里的日子扳扳手指都数得出。幸好康淮恩精明强干，才没使试剑阁堕了名声。

　　这日凌霄便是在府里闷得慌，去了涟漪姑娘的掩翠居小坐。说起这位涟漪姑娘，也是金陵城的红人，虽是风尘中人，却不住在那花街柳巷，反而在人烟稀少的小巷子里买了个小院。才貌双绝，一手琴艺金陵城无人能出其右，但卖艺不卖身，性情高洁，刚打出招牌不久便成了金陵城名流贵胄争相追捧的对象。凌霄喜她心思聪慧善解人意却从不多言，时常去她那坐坐，听琴、喝茶、聊天，排解烦闷，久而久之，倒是将她当成了半个知己。
　　从掩翠居出来，心情也好了不多。该来的躲不过，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婚呢？凌霄穿过两条街，来到一高墙旁，直接一运气便从墙上越了过去。别担心，他并不是私闯民宅，只是回府罢了。至于为何要翻墙而入，原因也很简单——近。府里的侍卫早就对他这般行径见怪不怪了。

　　从这边翻进来是个花园，还未等他走回房，总管康淮恩便迎了上来。
　　“阁主，太湖水帮送了帖子，邀您出席陆帮主的金盆洗手大会。”
　　“陆浩川？我若没记错他今年不过四十六岁，正是当打之年，怎会突然要金盆洗手？”凌霄接过帖子，扫了两眼，里头都是些场面话，看不出什么。
　　“罢了，我便亲自去瞧瞧热闹。”
　　“是，我会替阁主准备贺礼。”
　　凌霄摆摆手，道：“贺礼你看着办吧，我明儿便走，还有一个多月，路上也好游玩一番"
　　“阁主放心，贺礼我会派人直接送至陆府。”
　　“嗯，有你在我自然放心。若没别的事我便回屋休息了，晚饭直接送到屋里便好。”
　　“是。”康淮恩一直恭敬的站着，低首答话，这时才抬起头来看着凌霄，脸色仍旧是淡淡的，但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还请阁主一路小心。”
　　凌霄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康叔放心，我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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