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55棵香樟树被非法砍伐后，检察官做了这件事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检察院检务保障部技术员 李毓：无人机最高飞到过600米，它取决于我们的天气，像这种天气可能就是400米这样，起飞的话，这一片都能拍下来。
通过无人机的镜头可以看到，这是一大片被破坏的树林，和周围绿油油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植物研究所专家说，恢复这片植被释放氧气、固沙、吸尘、防噪音等生态保护的功能，至少需要15年的时间。而这片森林被破坏，其实就只用了一个上午。
主持人：刚才您看到的，是广西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检察院的工作人员在南宁良凤江国家森林公园利用无人机岭勘查现场。这是一起毁坏国家重点保护植物的案件，首先发现森林被破坏的，是森林公园的护林员老刘。
护林员老刘：我平时的工作主要是巡查看看有没有破坏森林资源这种行为的人。
记者：一个是看有没有破坏森林资源的人，另外您还谈到防火？
护林员老刘：防火，还有好像这些生态保护啊，这些鸟类啊，看看有没有人来打鸟啊这种的。
刘师傅的管片，走一圈是16公里，十几年来，只要不下雨，他每天都要巡视一遍。在2015年2月23号上午，他发现了被毁坏的这片山林。
护林员老刘：一部钩机就在上面，把这些樟树，还有一些杂木推倒，来刮一个平台，我说你们干吗在我们林地这里搞破坏呢？他说我不懂，是老板叫我来做的。
刘师傅说，正在山上用挖掘机毁林的是绰号“阿牛”的一个村民。刘师傅立即制止他毁林行为，同时打电话通知了森林公园。
良凤江森林公园隶属于广西壮族自治区林业厅，总共有5.7万亩林地，其中可供游人休闲的区域有5000亩。公园主要是经营植物园，收集树种，普及植物知识；建设风景区等等工作职责。他们说，被毁土地上的林木属于天然林，有10多个树种。
广西壮族自治区良凤江国家森林公园主任 施福军：为了个人的一些蝇头小利，去把整片的林木采伐掉，我看了一下被毁林地的图片，大概差不多有10来亩被毁。樟树是国家二级保护的植物，好像是被砍了50来棵，那个就是比较糟糕的事情了。像那些树长了那么多年，起码有五六十年才长那么大。
森林公园请来专业机构估算了损失。毁坏林地1.14公顷，毁坏林木共计863株，林木蓄积量39.397立方米。其中，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樟树55株，林木蓄积量3.68立方米。森林公园的工作人员说，被毁坏的树种里，最珍贵的是野生樟树，属于国家二级保护植物。
主持人：说数字大家可能没有概念，参照刑法就清楚了。我国刑法中有非法采伐、毁坏国家重点保护植物罪，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砍掉两棵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就属于情节严重，而这次被砍的野生樟树，就有55棵。那么是谁在半天的功夫里，就毁了一片山林呢？
森林公园建有标本园，有大约80种国家重点保护植物样本。在这里，我们见到了樟树。
广西壮族自治区良凤江国家森林公园林业研究中心高级工程师 黄松殿：这个是国家二级保护植物。
记者：据说因为樟树上有许多纹路，像是大有文章的意思……
黄松殿它的木材比较防虫，不会被虫蛀，然后它的根、叶子可以提炼樟油，樟油是比较珍贵。
记者：就是它的树干、树根、树叶都有比较高的经济价值。木材本身就比较好，然后树型也好看，可以做行道树，被砍掉的那些樟木，大概都是生长了多少年，这次案件中涉及的那50多株樟木？
黄松殿这个应该有30来年吧。
专家介绍说，因为樟树具有的经济价值，被砍伐的现象时有发生，在1992年，它就被列入了《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
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主要指：
➤植株极少、野生种群极小、处于濒临绝灭的物种；
➤具有重要经济、科学或文化价值的稀有濒危物种；
➤有重要经济价值但因过度开发利用导致野外资源急剧下降、生存受到威胁或严重威胁的物种等等。
其中，一级保护的有51种，比如银杏，银杉，金花茶，二级保护的范围比较广，比如樟树，格木，楠木，还有我们熟悉的水曲柳等等有203种，破坏盗伐重点保护植物的行为就是犯罪行为。森林公园立即向当地公安机关报了案。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森林公安局良凤江派出所副所长 龙恩图：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的话，他就是把林木都毁坏了，就堆在那里，而且有些地方他已经挖成条块状的，像那种梯田状的，然后从这种情况来看的话，我们就判断他这个就是毁林开垦。
“阿牛”说，他就是收了人家3000块钱，用自己的挖掘机给人家开荒的。雇他的人应该就住在山下，但是是哪个村的他不清楚。这片山林是良凤江国家森林公园的凤凰岭林区，以这条道路为界线，山下是高岭村的土地，山上就是森林公园的土地了。警方的判断是，既然是开荒，那么嫌疑人就是本地村民的可能性最大。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森林公安局良凤江派出所副所长 龙恩图：一般这种情况的话不可能说别的村的人跑到他那个村的背后坡种地。
按照护林员刘师傅和“阿牛”提供的线索，警方很快确定了嫌疑人张树添。其实，被毁的林地，就在张树添家后面。张树添，44岁，初中文化，是个农民。他在第一次被传讯时就承认，树是自己花了3000块钱雇了挖掘机破坏的。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森林公安局良凤江派出所副所长 龙恩图：他就是想种芭蕉树。
就因为想要开荒，就砍了十几亩森林和55棵樟树，森林公园的负责人惊诧莫名。第一，这树是森林公园代管的国有财产，怎么能随便砍？第二，就算砍树，那也得申请砍伐许可证，怎么能随便雇个挖掘机就给挖了？第三，毁了几十年的野生林来种芭蕉牟取个人利益，破坏生态的这笔大帐又该怎么计算呢？
广西壮族自治区良凤江国家森林公园主任 施福军：森林起到一个生态和环境有效的良性循环的作用，没有森林就没有氧气的释放，二氧化碳的吸收。所以说到现在我们讲的，1公顷的树1年可能可以产生400吨甚至更多的氧气。
记者：如果恢复到原来那个状态，大概需要多少年？
广西壮族自治区良凤江国家森林公园主任 施福军：如果按目前我们自己这种技术力量，还有我们管理的水平，应该说起码也要达到15、16年，才可以恢复到它能够对环境的作用。比如说我们的固沙啊，还有吸尘以及防噪音啊，或者是释放的氧气啊，应该起码要15年以上。
野生林对生态的作用是其他经济农作物不可比拟的。森林公园一方希望此类破坏生态的犯罪被严惩。被传讯的当天，因涉嫌犯非法采伐、毁坏国家重点保护植物罪，张树添就被批准逮捕，这大大出乎了张树添一家人的预料。
记者：当时你觉得没什么事？
张树添：肯定，我自己开荒种地，我应该，我作为农民，我说我开个荒种点地，应该是没什么事啊。我就照实说，我说我就想开个荒多种点芭蕉树来补贴家用。谁知道一直都没回来，直接就拘留了。家里面当时我老婆跳来跳去，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被采取强制措施的张树添都干了些什么，林业部门其实已经查清。张树添涉嫌非法毁坏国家重点保护植物案，很快移交检察机关。
记者：当时移交检察机关的时候，对这个罪行的认定以您的工作经验，他大概是在什么样的一个量刑幅度？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森林公安局良凤江派出所副所长 龙恩图：这个应该是3年以上有期徒刑，他因为数量比较多，55株。
作为代表国家提起公诉的检察机关负责人表示，打击破坏资源类案件，这几年来一直是当地检察机关的一个工作重点。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检察院刑事检察部部长 吴倩冰：他们移交这个案件过来的时候也跟我们提到了，因为这个案件不是个案，它在当地也有很多这种破坏森林植被的情况的发生，然后他们也拿这些村民，可能是有些没办法，就想通过这个杀一儆百，这样子来起到一个震慑犯罪的一个效果。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检察院办案检察官：这一个是我们在接到案件材料后，第一时间赶赴案发现场去核实林地毁坏的状况。
记者：这一块就是挖掘机给推倒了，毁坏林地的这个状况。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检察院办案检察官：我们通过视频还是可以看出它毁坏的面积还是比较大的。
记者了解到，在我国，近年来，破坏生态的案件日益受到关注，以同样砍伐野生樟树的案件为例：
湖南茶陵县一位农民为了得到几块砧板，盗伐两棵樟树，被判管制6个月。
安徽歙县农民方某，砍伐1株樟树，被法院判刑2年。
江西上饶市彭某砍伐6棵野生樟树牟利，被法院判处有期徒刑3年。
浙江上余两名村民郑某、祝某因非法砍伐7棵樟树被法院依法判处有期徒刑3年。
所有这些人所砍伐樟树的数量加起来都不及张树添的多。
钟毅检察官是本案的公诉人，他审查案件所关注的重点，不仅是案件事实证据，还有张树添这个嫌疑人的主观故意。被羁押的被告人告诉检察官，自己从不知道樟树是国家保护的植物。
张树添：反正你去哪里问，基本上都不知道那香樟是重点保护植物。根本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何必要去受那个苦呢，毕竟一家就是靠我一个人赚钱。
本案的检察官认为，自己作为公诉人，都不能识别有多少树木属于国家保护植物，犯罪嫌疑人张树添砍伐樟树应该不是为了牟利，只是认知上的错误。这一点，警方也是认可的。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森林公安局良凤江派出所副所长 龙恩图：如果知道的话，他知道的话他绝对不敢动！
张树添的家，就是被毁林地边上的这栋白色楼房。至今，盖房子借的钱张家还欠人十几万，他们家有两个孩子，大儿子18岁，小儿子9岁，年迈的父母也靠张树添来赡养。
记者：您好，阿姨。
张树添的母亲：你好。
张树添的小儿子：奶奶，这位阿姨是中央电视台的。
记者：您在这住了多少年了？
张树添的母亲：住了好多年了。
记者：那老人知道那段公安把你抓走的事情吗？不知道吧？没跟她说吧？
张树添的小儿子：知道，我爸回来的时候她会抱着我爸哭。
记者：听没听说过砍两棵香樟树可能就要被抓走，就犯罪了的事。
张树添的母亲：不懂樟树。
记者：张先生您说那会着急用钱也是因为老人那会生病是吧。
张树添：对。
张树添和妻子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他们一家只有4亩土地，这地是全家所有的经济来源。
张树添：我们这个村现在就是靠种土地，种草莓，经济主要靠种地。
记者：草莓就种一季吧？
张树添：草莓就种一季啊，种一季以后，有一季就是种水稻。
记者：再种一季水稻？
张树添：种水稻够家里面吃，那个草莓就拿来给小孩读书啊，补贴家用。
采访这天，张树添的妻子不在，她去公路边上卖草莓去了。这个时节，在当地一斤草莓可以卖12块。
张树添的小儿子：我妈妈说，爸爸去七八个月就回来了。然后我就不担心爸爸了，帮妈妈卖草莓了。
记者：你还帮妈妈卖草莓，真厉害。
张树添的小儿子：9岁多了，快10岁了。
记者：你来算账是不是？
张树添的小儿子：我来算账，然后他给多少钱，我算，然后他补多少钱，我就这样。
记者：你的数学特别好是不是？
张树添的小儿子：也不算。
记者：爸爸能算得过你吗？
张树添的小儿子：不能。
记者：那你帮爸爸卖草莓是不是主要就负责算账呢？
张树添的小儿子：有时候主要是我妈妈和我爸爸算账，我就带那些客人进来摘草莓。
那年，父亲中风住院，大儿子考上了大专，要交学费，张树添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些开支，他就想起了屋后的土地，那些地在他看来就是无主的荒地。
张树添：全都是荒地。
记者：你觉得是荒地，荒地你觉得不种一下挺可惜的。
张树添：是啊，就见它荒了，不种可惜，想开荒种一些芭蕉，补家用。
张树添的小儿子：家用，然后成熟了就可以拿回来吃。
记者：贪吃鬼，你想吃芭蕉啊？
张树添的小儿子：我想吃芭蕉还有菠萝还有西瓜。
钟毅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简单地对被告人处以刑罚，虽然可以起到一定的震慑作用，但是对于被破坏的林地，难以达到有效的救济，而被告一家的生活，也很可能就此毁掉了。在案件讨论时，钟毅提出了他的看法。他认为，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在这起案件当中应该是可以统一的。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检察院刑事检察部部长 吴倩冰：打击破坏环境资源的这类案件这几年来一直是我们检察机关的一个工作重点。当初收到这个案件的时候，我们也有同志提出过，通过严惩嫌疑人来达到震慑犯罪、预防再犯的这么一个效果。我认为我们在审查这类案件的时候是不能够生搬硬套，机械地去套用法律的，我们应该深入地思考立法者的立法本意是怎么样的。那像对于这类破坏环境资源的案件，我个人理解，追求的不仅仅是一个惩治犯罪的目的，它还要起到一个保护生态环境的这么一个目的，应该要达到这个双重的目的。
最终，检察院形成主导意见是尽力促成受害人和被告人的刑事和解。一旦达成和解，在判决时就可以争取从轻处罚被告人张树添。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 钟毅：如果没有这个和解协议，没有被告人自身的补救措施，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那么这对他来说，对他整个家庭来说，可能都是一个非常不利的结果。
本案的公诉人开始和森林公园一方沟通。可对于跟张树添和解，森林公园一方完全不能接受。
广西壮族自治区良凤江国家森林公园主任 施福军：检察官问我的时候，我说肯定要严惩。你给一个老百姓去，我铲了10来亩地，没什么事。那下次，他做了，张三做了，我李四也去做，那一个人铲10来亩，一个人铲10来亩，那整个国有的这个资产或者是林地，就会受到严重的破坏。
在沟通中，检察官钟毅发现，森林公园真正担心的是被毁林地的恢复，还有如果和嫌疑人达成和解，会不会纵容了这种毁林行为。为此，钟毅提取了一个建议，在案件开庭之前，可以让张树添取保候审，回家种树。经过多次和森林公园负责人的沟通，森林公园也渐渐理解了公诉方的理念。
广西壮族自治区良凤江国家森林公园主任 施福军：检察官跟我们也做了一些工作，就说一，他不是有意去破坏这个东西；第二，后面他的认错态度积极，向我们也道歉了，也提出可以按照现有实际价格的赔偿进行全额赔偿。
2016年1月29日，在检察院和调解人的参与和主持下，被告人张树添家人和辩护律师与良凤江国家森林公园进行了调解。森林公园和犯罪嫌疑人在开庭前达成了和解协议：张树添真诚悔罪，保证绝不再犯；张树添向广西良凤江国家森林公园道歉，赔偿经济损失16612元，并根据其安排，用上述赔偿款购买树苗在破坏的林地上重新种植；受害方良凤江国家森林公园向检察院出具请求，请求司法机关对张树添从宽处理。
森林公园指定张树添种植了仪花、土沉香、长梗润楠、刨花润楠这几种树苗共2000棵，而这些树苗，就用他要赔偿的1万6千余元从森林公园购买。
广西壮族自治区良凤江国家森林公园主任 施福军：这些种树种一是便于管理，容易存活；二是对我们森林公园也起到一定的绿化作用，就是说四季常绿的；第三个，它这个树种可能生长比原来的樟树长得稍微快一些，更容易长成大树。
达成协议后，检察院同意张树添取保候审，回家种树。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检察院检察官 钟毅：在庭审之前，嫌疑人如果能履行这个协议的话，那么在开庭之后，法官对他的这个行为的这个认可态度是不一样的，所以说我们在庭审之前，就对嫌疑人进行了取保候审。而且当时取保候审的这个时机也是春季，比较适合种树。
3月的植树季节到了，张树添在自己破坏的土地上，种下买来的小树。检察机关统计，被告人张树添已经补种了仪花、土沉香、等珍贵树苗近2000株，并开始了护理。
在开庭前，检察官又和森林公园工作人员一起表示，他们今后将检查树苗的成活和被毁林的恢复情况。
这两年，小张小朋友一直帮着父亲种树，这个过程中，他认识了仪花、沉香等珍贵的植物。考虑到养护这些树苗长大，也需要一定的花销，森林公园的植物专家也教了张树添一些既能养好树木，又能增加收入的方法，比如在树林里养鸡，还有利用剪枝时节炒沉香茶。
2016年2月3日，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被告人张树添涉嫌非法毁坏国家重点保护植物罪一案。
在庭审中，公诉人指出，被告人张树添违反国家规定，非法毁坏珍贵树木，情节严重，其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四十四条之规定，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应当以非法毁坏国家重点保护植物罪追究其刑事责任。鉴于被告人张树添与被害人良凤江国家森林公园达成刑事和解，赔偿了被害人的全部经济损失，积极在破坏的林地上种植珍贵树木并进行护理，恢复林地生态，建议酌情予以从轻处罚。本案的公诉人在法庭上，还播放了张树添对被毁林地的进行护理的视频。
江南区法院最终判决：被告人张树添构成非法毁坏国家重点保护植物罪。鉴于被告人张树添与被害人达成刑事和解，积极在破坏的林地上种植珍贵树木并进行护理，恢复林地生态，酌情予以从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缓刑三年，并处罚金人民币3000元。
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人民法院法官 裴永林：他的行为最大限度地恢复了生态，对被告人判处缓刑更有利于对生态环境的修复。我们对他适用缓刑，也有利于他在缓刑考验期内更好地去保护，去护理这些珍贵树苗。
主持人：这两年来，张树添的儿子小张一直在跟着爸爸种树和护理这些树苗。今天这个故事其实讲述的是人和自然的关系，简单地说就是金山银山不如绿水青山，换句话说，无论用什么样的借口破坏环境都是错的。（央视《今日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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