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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恩惠》：母爱之伤

花匠小妙招
2024-12-16 10:55

　　读书︱《恩惠》：母爱之伤

　　图片来源：123RF

　　托妮·莫里森(Toni Morrison)是美国历史上最为重要的黑人女性作家之一。她1931年出生于俄亥俄州一个中下层家庭，1949年考入霍华德大学攻读文学，其后成为康纳尔大学的研究生。莫里森毕业后先后在霍华德大学、纽约州立大学、耶鲁大学等学校担任教职，也曾在出版社做过一段时间的编辑。莫里森的第一部作品是出版于1970年的中篇小说《最蓝的眼睛》(The Bluest Eye)。迄今为止，她共出版了九部长篇小说，其中代表作是《所罗门之歌》(Song of Solomon)、《宠儿》(Beloved)等。这些作品有着诗性的语言、精妙的叙述结构以及喻意丰富的意象，表达了莫里森对美国黑人命运的深切关注。1993年，莫里森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恩惠》(A Mercy)是莫里森发表于2008年的小说，主要描写了在北美殖民地初期不同族裔女性的悲惨经历，是一部令人难忘的作品。

　　读书︱《恩惠》：母爱之伤

　　英文版小说封面

　　作品赏析

　　读书︱《恩惠》：母爱之伤

　　在17世纪八九十年代，美国还处在殖民拓荒阶段，小说《恩惠》的历史背景就设置在这个时期。在小说中，来自英国的移民雅各布·伐尔克从远方亲戚手中继承了120英亩的土地，成为这块土地的主人。他先购买了印第安孤女莉娜作为帮手，又以邮购新娘的方式从英国迎娶了妻子丽贝卡，还收留了身世不详的混血儿“悲哀”以及被用来抵债的黑人女孩弗罗伦斯。除了以上这四位女性，在农场工作的还有两位白人契约劳工。在这个农场里，来自不同大陆、不同文化背景的白人、黑人和印第安人聚居在一起，开垦土地，种植庄稼，饲养牲畜，他们的命运被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他们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但地位却不尽相同。位于权力金字塔顶端的是农场主伐尔克，紧随其后的是他的妻子丽贝卡。这个农场的底层阶级包括两位白人劳工、印第安女子莉娜、混血女子“悲哀”和黑人女孩弗罗伦斯。在农场里，包括女主人丽贝卡在内的仆人和劳工都需要仰仗男主人伐尔克的鼻息生活，他是财富的所有者和他人命运的决定者。而小说标题中的“恩惠”指的便是他的一个善念、一次善行，而这善行改变的是黑人女孩弗罗伦斯的命运。

　　弗罗伦斯是在美国本土出生的第一代黑奴。她的母亲是非洲部落战争中的俘虏，被从西非海岸贩卖到了美国，在弗吉尼亚的种植园中劳作。在美国早期殖民史上，有两个分水岭般的事件。第一个事件是在1607年，英国人在弗吉尼亚的詹姆斯镇建立了第一个永久定居点。不久，大批英国殖民者寻踪而来，对附近地区进行全面开垦，形成了以大型种植园为特色的南方文化。第二个事件是在1620年，一批清教徒乘“五月花号”登陆新英格兰地区。他们不满欧洲天主教会的腐败与人心的堕落，想要在美洲这片人烟稀少的土地上建立新的伊甸园，重现上帝的荣光。这种“新伊甸园”模式也深深地融入了早期殖民者对新大陆的蓝图构建中。

　　然而，白人的“伊甸园”却是印第安人和黑人的噩梦之地。白人殖民者侵入了印第安人的家园，他们从欧洲带来的天花病毒使大批的印第安人惨遭灭族之痛。而白人富庶的南方文化则依靠无情的奴隶制得以维持。早在“五月花号”登陆美洲的前一年，也就是1619年，一艘来自荷兰的船只给英国在美洲的第一个殖民点詹姆斯镇带来了十名黑人。此举翻开了美国奴隶制不光彩的第一页。弗罗伦斯的母亲就是乘着贩卖奴隶的商船到达了美国，被从非洲大陆卖到了数千里外的异乡。在卫生条件恶劣的17世纪，漫长的跨洋之行本就危险重重，再加上奴隶船上污秽不堪，大批的黑奴(白人称他们为“货物”)在航行中死亡，被抛入大海。弗罗伦斯的母亲幸存了下来，可是活下来只是更多苦难的开端。奴隶主像为牲口配种一样，逼迫男性黑奴强奸了她，她为此生下了弗罗伦斯，几年后又生下了一个男孩。身为母亲，她很爱自己的孩子，可是她也深知这些孩子一出生便被打上了奴隶的烙印。她没有能力为他们提供庇护，他们的命运掌握在种植园主的手中。她心疼儿子，但更让她担忧的是女儿弗罗伦斯。她知道一旦弗罗伦斯长大，便很难逃脱荒淫的种植园主的伤害。因此，当伐尔克来到弗吉尼亚，到她所在的种植园收债，种植园主让伐尔克从黑奴中挑一个抵债时，她跪在地上恳求伐尔克带走自己的女儿。当着奴隶主的面，她无法向弗罗伦斯倾吐的内心的想法，但从她的个人独白中，我们能够听到一个母亲的决定：“我说，你。带你走，我的女儿。因为我看到那高个子男人把你看成一个人的孩子，而不是八枚西班牙硬币。我在他面前跪下。希望奇迹发生。他说行。这不是一个奇迹。不是上帝赐予的奇迹。这是一份恩惠。是一个人施与的恩惠。”虽然伐尔克非常反感奴隶制，不愿意接受奴隶抵债，但是他听出了弗罗伦斯的妈妈恳求中的深意，伸出了援手，将当时年仅八岁的弗罗伦斯带回了自己的农场。

　　离开母亲，对于弗罗伦斯来说，是一生中最大的创痛。在母亲眼中像地狱一样的种植园对于女儿弗罗伦斯来说就是天堂。离开母亲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并不知道如果她留在种植园，等待她的可能会是怎样的悲剧。对于她来说，有母亲的地方就有温暖。母亲让她离开，就是将她流放出幸福的家园。她记得母亲的哀求：“带女孩走吧……”每当她回想起母亲，总会想到自己被母亲所抛弃的一幕，这形成了她一生无法愈合的伤口。

　　小说的英文名“A Mercy”前面有一个表示单数的冠词“a”，这表明伐尔克收留弗罗伦斯这件事只是他偶发的慈悲，并不是常态。伐尔克的确对奴隶制感到很反感，但是他也没有善良到给孤女弗罗伦斯以自由。而且，所谓“一身清白”的伐尔克虽然没有像弗吉尼亚的种植园主一样肆无忌惮地剥削奴隶，可是他参与了与奴隶贸易密切相关的朗姆酒贸易，将整船的朗姆酒卖到非洲，又将空船装满黑奴带回新大陆。他对弗罗伦斯母女动了恻隐之心，可是他却是奴隶制的帮凶，不知道促成了多少骨肉分离的悲剧。

　　人与人之间并不应该是以“恩惠”为基础的依存关系，每个人的生存都应该受到应有的尊重。可是，美国的起源却与奴隶制扭结在一起，它保障着白人的优越，践踏着黑人的权利。人世间最伟大的莫过于母爱。妈妈忍着伤痛放开女儿的手，求陌生人将她带走，这不是放弃，而是以她有限的能力给予女儿最大的庇护——分离是为了成全。在那样一个时代，当爱只能以拒绝和分离加以表述时，它是那么无奈、残忍和悲怆。

　　英文节选

　　But you wanted the shoes of a loose woman, and a cloth around your chest did no good. You caught Senhor’s eye. After the tall man dined and joined Senhor on a walk through the quarters(地区), I was singing at the pump. A song about the green bird fighting then dying when the monkey steals her eggs. I heard their voices and gathered you and your brother to stand in their eyes.

　　One chance, I thought. There is no protection but there is difference. You stood there in those shoes and the tall man laughed and said he would take me to close(结清) the debt. I knew Senhor would not allow it. I said you. Take you, my daughter. Because I saw the tall man see you as a human child, not pieces of eight. I knelt before him. Hoping for a miracle. He said yes.

　　It was not a miracle. Bestowed(给予) by God. It was a mercy. Offered by a human. I stayed on my knees. In the dust where my heart will remain each night and every day until you understand what I know and long to tell you: to be given dominion over another is a hard thing; to wrest dominion over another is a wrong thing; to give dominion of yourself to another is a wicked thing.

　　Oh Florens. My love. Hear a tua mãe(葡萄牙语，你的妈妈).

　　节选部分选自小说的最后一章，是小说中弗罗伦斯的妈妈的内心独白，回忆了自己被卖为奴隶的经历，并说出了自己对女儿弗罗伦斯未来的期许。

　　托妮·莫里森是美国历史上最为重要的黑人女性作家之一，并于1993年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如果对这个作家感兴趣，可以再读读她的其他代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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