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分享 > 故乡的石榴树

故乡的石榴树

花匠小妙招
2024-12-17 10:20

石榴花百慕三石 - 石榴花

故乡的石榴树

原创|听涛

又到了石榴上市的季节。每碰到街上小贩挑着箩筐叫卖石榴，我总会驻足买下几个。拿回家洗净划开，把晶莹剔透的石榴籽剥下来，端进书房，一边读书一边品尝，可谓人生一大快事。

我之所以爱吃石榴籽，归根溯源应始于对石榴花的喜爱。而喜爱石榴花，则始于高中时期。那时母校的校园里长着一棵茂密的石榴树，每到春末夏初，树上开满火红的花，远远看去，掩隐于绿叶之中的每朵花都像一束燃烧的火焰，有一种撩人的风采。近看，则花间已结出小茄形的石榴果，透着青绿，像绿色的玛瑙。韩愈诗云“五月榴花照眼明，枝间时见籽初成”，说的就是这一景象。到了夏末，红花开尽，青绿的果实渐渐变成绯红，再变成艳红，沉甸甸地挂在枝头，恰似红色的玛瑙。那一树石榴花留在高中三年的记忆中，为紧张的学习生活增添了许多情调。

中国人视石榴为吉祥物，为她起了很多动听的名字，如丹若、沃丹、金罂等等。据说石榴花有火红、桃红、橙黄等颜色，但我只见过火红的，或许也只有火红能代表石榴花的个性。桃红未免有些暧昧，橙黄则又失于肤浅，只有火红，热烈而奔放，浪漫而脱俗。人们喜欢以花比拟少女，如果真要比照的话，石榴花让我联想到梅里美笔下的吉普赛姑娘卡门。石榴花那种毫无掩饰、自然天成的美丽和热烈，除了卡门，又还有谁能配得上呢？

中国古代的文人墨客描写石榴花的不少。苏轼笔下的石榴花“风流意不尽，独自送残芳。色作裙腰染，名随酒盏狂”，写的是它的洒脱和奔放；杜牧描写石榴花“一朵佳人玉钗上，只疑烧却翠云鬟”，表现的是石榴花的妖娆和妩媚。白居易对石榴花情有独钟，称赞“花中此物是西施，芙蓉芍药皆嫫母”，又云“见说上林无此树，只教桃柳占年芳”，赞美石榴花不仅远胜芙蓉芍药，而且令皇家园林的桃柳也黯然失色；王义山《石榴花诗》云“朝元阁上旧风光，犹是太真亲手植”，以杨贵妃喜爱石榴花的典故，赋予了石榴花高贵的品格。最为人称道的是王安石的那句“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将整个春天的美丽浓缩在了一朵晚春的石榴花之中，可谓赞美石榴花的经典。

虽然承蒙杨贵妃垂爱，但石榴花却不是富贵之花。石榴花多开在竹篱农舍或山间道旁，如韩愈所谓“可怜此地无车马，颠倒青苔落绛英”。远离嘈杂喧嚷的人群，火红的花瓣洒落在青苔上，一层一层。落红不是无情物，渗进青苔，化作泥土，来年春天又成了花的养料。

我家的水塘边长着一棵石榴树，是一棵很老的树了。据母亲说，我未出生之前这棵树就已长在我家屋后的树林里，默默地开花结果，年复一年。因为林子密，平时很少人进去，也就没有人注意。似乎是我上高中的那年秋天，我们姐妹几个央求父母把它移裁到门口来。母亲不同意，说是“人挪活，树挪死”，要是死了怪可惜的。可我们执着，母亲拗不过，同意把石榴树移裁到了门口的水塘边，同时移裁的还有一棵桃树。到第二年春末，石榴树长得出奇地茂盛，且花开如霞，那棵桃树也一如既往地开花结果了。

据母亲说，自从有了这两棵树，我家门前的夏天就热闹了起来。不仅蜻蜓蛱蝶纷纷过墙来，而且村里的孩子们也都不约而同地把我家门前当作了游戏场所。三月桃花开，屋前是粉色的一片。春末桃花落时，石榴树适时地开花。六月里石榴花败，满树的桃子已经大体成熟。等到最后一个桃子吃完，石榴果已经由青转红了。乡村的小孩子们并不懂多少诗情画意，他们最关心的其实不过是吃上桃子和石榴而已。但孩子们的嬉闹使我家门口的夏天生动了许多，为辛苦劳作的父母增添了许多欢乐！

自我离开家乡到外地上大学，至今已过去二十多年。我家的水塘早已干涸，那棵桃树也已枯死，但石榴树仍在开花结果。这些年，逐渐老去的父母一直在用井水灌溉着石榴树，而石榴树，也陪伴着老人坚守家园。已经风烛残年的双亲一再婉拒我们子女要求他们搬到城里赡养的请求，至今坚持自食其力，种菜养鸡，打理着分散几处的几处田地。房前屋后茂盛的竹木和葱郁的菜园见证了父母的勤劳。这是农村生活的常态，乡下很少闲人，老人们深怕给儿女增添负担，都是活到老做到老，直到生命的最后一息。

每到石榴树开花或结果时节，与父母通电话时，母亲总会告诉我：石榴树开花了！或者石榴树结果了！花开的时候总希望我能回家去看看，结果的时候也总是说给我留下几个，可自从参加工作，我离家越来越远，竟没有回去看过一次石榴花开。中秋之夜打电话回家，我问母亲今年石榴树怎么样？母亲在电话那头惋惜地说，今年大旱，石榴树开花不多，且只结了几个干瘪的小果子，很苦，恐怕这棵树活不长了！我不禁黯然神伤。我想，等忙完手上的工作，在冬天到来之前，一定要回家住几天，陪陪父母，同时也希望能看到石榴树的最后一片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