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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月华︱板栗花开

花匠小妙招
2024-12-19 13:37

作者：万月华

编辑：千叶飘飘

转眼即是仲夏，芳菲落尽，草木已然葱茏。人过三十，时常感慨，时光如流水，匆匆失去的青春。唯独，看到花开的日子，仿佛，春天并没有走远，依然是花开灿烂，春意盎然。

后窗对面的小山坡上，刚刚入夏不久，早已是枝繁叶茂，草木深深。浓密的枝叶把原本裸露的山体遮掩的严严实实，一点看不到灰褐色的土壤，整个山坡像一道翠屏，挡住了个后窗的远眺的视线。闲来无事，我常喜欢立于后窗，看着满坡清爽的绿色像碧波一样，自然流淌。从初春到盛夏，这个小山坡一直被绿色渲染着，从鹅黄到翠绿，再到碧绿。由浅入深，由淡到浓。悄然无声地变换着，看着满眼的绿色，让人清新明目，神情气爽。

一个午后，我又来到了后窗，刚打开玻璃窗，一阵说不出名堂的花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清香中带着青涩的味道，心想，难道这个小山坡还会隐藏着奇异花草？我正在狐疑之中，眼球被几棵高大的板栗树吸引了。原来，是板栗树开花啦！满树的米黄色覆盖了整个树冠，那一簇簇的，一串串的，像毛线头般的板栗花缀满翠绿的枝头。隔着二十米远的距离，就能看到那“线头”上的厚厚的一层花粉。毛绒绒的“线头”聚在一起，向四面披散着，远看，好像一朵朵米黄色的龙爪菊正在盛开，又像流苏般缀在绿叶间。长形翠绿的叶子托住一抹抹米黄，整棵树就像头戴婚纱的新娘，婷婷地站在绿林中，清新脱俗。

平生第一次这样平视着板栗树开花，而且是开得这样旺盛，这样的幽静。以前也见过板栗树开花，却从来没有在这样的角度去看，也没有这么仔细地观望过。总觉得它在百花之中是最不起眼的那种，一点不美观，不鲜艳。在不注意的情况下，还以为板栗树刚翻出的新叶芽。大多时候也是站在树下，透过树叶看到它那似花非花的“毛线头”从浓密的枝叶间垂下来。正开花时，看它像是一截毛绒线，花谢时它像一条条灰黑色的毛毛虫。如今看到这样的盛景还是第一次，像偶遇到一场花的盛宴。七八棵树像一把把巨大的伞，满眼的米黄，几乎覆盖了整个小山坡。浓绿的山油茶，倒显得低矮，像油画的底色。站在四楼望去，整个小山就像一块翡翠泛着米黄色的光，通透晶莹。

眼前的盛景令我惊艳，震撼不已。没想到，这么普通粗陋的板栗树，竟然也会开出这样芬芳馥郁的花来，且有独俱一格的美丽。虽然，它没有其它花朵那么五彩缤纷，绚丽夺目，但是它那特有的清丽，静雅，让人瞬间有种心宁气爽，赏心悦目的感觉。忽然觉得岁月原来这般静好，光阴不负每一种植物的芳华。尽管这里被高高的楼层所遮挡，密不透风，没有蜂蝶的萦绕，也没有游人来为它点赞，可板栗花儿依然开得香浓。静静地凝视着这片板栗花海，如一份遗世独立的美丽，心里像水洗过一样清丽。

晴朗的天空，飘荡着几朵白云，衬着碧绿的青山，衬着板栗花的娇艳。仅有几只山雀在林间啁啾，偶你从树底下飞出，倏然，又钻入另一棵板栗树的枝叶间。除了几只鸟的声响，一切都是静谧的。午后的阳光被高高的楼层遮住了半坡，依然不影响板栗花灿烂开放。真可谓是半坡阴凉，半坡阳，像一副美丽的投影。微风吹过，不温不燥，一阵一阵地幽香袭来，我仿佛还在春天。突然想起来袁枚那首小诗:“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小米，也学牡丹开。”板栗花亦是如此，竟然也有着如此相同的美丽和品性，在花开的日子，尽情地展露自己。开得朴素而高雅，沉稳而热烈，不负春光，竭尽全力地吐露自己的芳华！

板栗花若不是开得荼蘼，是不会引人注目的。板栗花刚打花蕾的时候，是绿色的，如未展开的嫩叶，又像一段拧紧的绿色毛线头，远看，满树的绿，看不出开花的迹象。只有走近，才能看清这特殊的形状的花蕾，像小姑娘的细小发辫子。待它吸足阳光雨露，就慢慢地张开绒毛，溢出米黄色的花粉，雌花是开在雄花的枝下，经过微风一吹，花粉悄然飘落在雌花上。没过几天，花色由亮丽的米黄渐渐变成暗黄色。这时候，板栗花是到凋谢的日子了。几场风雨侵袭，花色由暗黄变成灰黑色，像一条条细长黑色的毛毛虫，耷拉在枝叶间，散落在草木上。从花开花落，大约一两个星期的时间，这就是板栗花短暂的“青春”。

往事如烟，依稀记起，板栗花开的那年。村里有个宁姐，生得是眉清目秀，高考只因差了三分，便无缘进入大学的校门。只好在家务农，那时的乡村小学正缺老师，远乡近邻的人都知道她上学时成绩优异，很惋惜她没能考上大学。经人推荐，她应试去了乡里小学带课。由于她教学有方，她带过的学生几乎个个成绩优异，品德良好，她成了人敬人爱的最美女教师。她就这样一年又一年的在村里小学当代课老师，送走一批又一批的优秀生。许多的孩子都希望当她的学生，我也不例外。

当我刚刚等到希望，秋季有可能分到她班里的时候，时光像个盗贼一样，突然间就偷走了许多美好的东西。也偷走了美丽的宁姐，听人说她要出嫁了！嫁到外乡，再也不会教书了！听大人们说，再漂亮的女孩子结婚了就不美了，第一次感觉美丽是这么短暂。就在她出嫁那天，红红的嫁妆被人抬着，顺着蜿蜒的乡间小路向公路上移动，美丽的宁姐第一次穿上大红的婚服，美得就像画里的仙女。被几个婶婶们牵引着，徒步走在送亲的队伍中。我悄悄地跑到村子的路口，爬上山坡，我突然有种万分不舍又无可奈何的心情，默默地看着她一路上颔首低眉，渐行渐远。感觉她的步子并不是那么欢快，还不时地频频回首，我想此刻的她，也应该有几分的不舍。最后在路的转角处，被一棵高大的板栗树遮挡住了，那是一棵正开着花的板栗树，由于太远，看不清花容，只看到米黄色的一片，在阳光的照射下像一层薄纱笼罩高大的树冠上。

时光荏苒，年过数载，许多的往事都已遗忘。唯独，那身红装和那棵开着花的板栗树的画面，至今还鲜如昨天。像一副永不褪色的油画，永远定格在了脑海里的一角，在某一个时段里，不经意地忆起，依然清晰。时常感叹岁月的无形，流逝了许多的美好。面对时光的巨轮，我懊恼自己徒手无能，没能留下岁月的足迹。曾经在碌碌无为中蹉跎，又在匆匆中恐慌。如今，遇见一片板栗花开得如此淡然，安静，不禁心生欢喜，忽然懂得花开花落是一种常态。人们总是在感叹美丽太短暂，原因是我们没有好好静下心来去欣赏短暂的美丽，纵然短暂，也美丽到永远。就像宁姐，她把最美丽的年华付给了贫困的校园，用汗水浇开了桃李满园。虽然，最终她远走了，她的芳华却永远鲜活在某些人的心中。

世上每一朵花，不论花期长短，都曾有过最美丽的芳华。板栗花，也是如此。美丽往往是短暂的，如昙花一现，最能突现美丽绽放的瞬间。纵然，花期短暂，芳华刹那，却留给人们的那一刻的震撼是永恒的。无可奈何花落去，花谢本是它自然的归宿。我们不能奢望一朵花开到永远，只要在花开的时候，能尽情地吐露芳华。无惧岁月，无关风情，那怕那是一支狗尾巴花。

对面一隅静静开放的板栗花，尽管，花开时无人赏识，尽管，没有灼灼其华的花容，没有招蜂引蝶的浓香。只有花开时的灿烂，素雅的芬芳。在喧嚣的红尘中，就这样默默无闻地绽放，幽幽地散发着独有的清香。闲时与它对视时，内心的浮躁即刻沉淀成一湖静水，纷繁的时光变得清浅。沏一杯淡茶，在花香中感受岁月的绵长，阳光的静好。如它，有种超然物外的豁达，淳朴自然的心境。守着一座青山，任白云在眼前飘过，四季淡然。仿若间，时光不老，花开似少年！板栗花开时，青春恰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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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万月华：

网名月华，河南新县人。喜欢文字，生活中有书相伴，偶有拙作充实平淡寂寥的人生，不负光阴，不负己。时光不燥，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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