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曼殊。我是一只花妖。
一千年的时光,我静静地坐在忘川之畔,看着忘川翻滚的弱水流向远方。
忘川两岸,大片大片的开满了血色彼岸花,妖冶的红,红的缠绵,红的心痛,却是这长长的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光秃秃的花枝,没有一片叶子,只有盛开的彼岸花,孤单单的绽放。虽然凄美,却依旧绚丽夺目。
我一直以为,彼岸花是没有叶子的,至少我从来没见过。
我的花期是一千年。
彼岸花,
花开开彼岸。
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
……
这是冥界的一首歌谣,说的就是彼岸花。
可是我一直有种感觉,这首歌谣应该还有下文。当然这只是我的直觉。我曾经问过鬼爷爷,只是他从来都是笑着摸摸我的头,然后高深莫测地说:“曼殊若是觉得不完整,就自己把它填完吧。”
那时的我,并不明白鬼爷爷说的是什么意思,知道很久很久以后,我想起鬼爷爷的话,终于明白,一切早已注定……
鬼爷爷是忘川河上摆渡的一缕孤魂,我不知道他原来叫什么,“鬼爷爷”这个称呼也是他让我河阳叫的。鬼爷爷每天就坐在那条破船上,喝喝小酒,打个小盹儿,偶尔将要过河的地府衙差和孤魂野鬼送到彼岸。
世人皆知,忘川之上,有一座桥,叫奈何桥。桥上有一位老婆婆,人称“孟婆。”来到地府的魂魄,大都要经过奈何桥,一碗孟婆汤喝下,忘却前尘爱恨情仇。不论怎样的刻骨铭心,都会忘得干干净净,再入轮回,重新开始。
“就然有了奈何桥,为什么鬼爷爷还要在这里摆渡呢?”我托着下巴好奇地问鬼爷爷。鬼爷爷此时喝着酒,听了我的话,惬意地回答:“走过奈何桥的魂魄,都是些没犯过大错的。而那些作奸犯科,大奸大恶之徒,是没资格重入轮回的。那些人死后,由黑白无常套上锁魂链,牛头马面押解渡过忘川,依据没人生前的罪孽,让他们在十八层炼狱中受到各种刑罚,待赎清自身罪孽之后,方可过奈何,入轮回,投胎重生。”
我有时会有疑惑,弱水鸿毛不浮,不可越也。我也偷偷试过,彼岸花的花瓣一落入弱水中,就悠悠地沉了下去。鬼爷爷的那只破船,又是怎么浮于弱水之上而不沉呢?但我终究没有问出口。
千年时光,我独坐在彼岸花从中,淡漠地看着地府中的生死轮回,偶尔会有一两个仙人步履匆匆,只为寻谁谁的一丝半缕的魂魄。有时候,我会感到寂寞。我常常会有在这样一种错觉,
然而有一天,一位神色慌忙的仙人在经过彼岸花海时,突然停下脚步,对着神色讶然的我说:“曼殊,你还记得他吗?”见我错愕的表情,他又自嘲一笑:“瞧我这记性,你又怎会记得呢?”然后转身离开了。
我盯着那抹绛紫色的身影慢慢淡出视线,才低头思索他的话。那人我从未见过,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他是跟我说话,可是又好像不是在对我说。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是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后来,鬼爷爷告诉我,那人正是北极紫薇大帝——篱珞。
很快我就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千年时光即将过去,我又要陷入沉睡之中,可是,我不想睡,确切地说,是我害怕入睡。因为我常常做一个梦,一个让我痛彻心扉而又无法自拔的梦。
漫无边际的彼岸花海,一株株红的耀眼,仿佛鲜血,下一刻就会滴下。我知道这是我的梦境。千年沉睡之期,我总会梦到这种场景,无论我怎样挣扎,都逃不出去,这明明是我的梦境啊!为什么我控制不了呢?
我拨开一簇簇的彼岸花,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我看到了一抹挺拔的身影。黑色的长袍上,金线绣着奇怪的图案。看着那背影,我竟觉得莫名熟悉,我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眼睛发涩。我想张口唤他,嘴唇嚅动,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那人似乎没有发现我,他背对着我,逆光站立,一手被背在身后,一手摩挲着手边的一朵彼岸花。空气中好像回荡着什么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但我的心微微抽搐,些微疼痛,如针扎般密密麻麻。
然而这次,我居然听到了!是不远处那个男人在低诉!清凉凛冽的声音,越发熟悉,似乎以前在哪里听过!
待听清那男人低诉的内容,我倏地捂住嘴,眼泪就那样无预警地落下。我只听到那男人一声声饱含深情地叫着:“曼殊,曼殊,曼殊,曼殊,曼殊……”我立时痛彻心扉,如同万千毒虫噬咬一般,那痛像一根细丝,随着他喃喃低语,慢慢织结成一张巨网,铺天盖地地袭来,将我束缚,无法呼吸……
“曼殊,曼殊,曼殊……”一遍一遍地回荡,那声音越来越大,疯狂地钻进我的脑海,痛到无法自拔,我双手紧紧捂住耳朵,想阻止那些声音继续涌入,却无济于事,脑袋似要裂开,加之心痛的折磨,我痛苦地蹲在地上。
终于,我再也忍受不了,尖叫出声:“啊——啊——啊——啊——”
叫出来之后,感觉疼痛减少许多,我擦擦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却发现周围的景色不知何时已经变了。
忘川河畔,从来都是平静无波的河面,此时竟是浪花四溅,但没有一滴落在岸上,仿佛有两道看不见的屏障将忘川阻隔。
依旧是那身黑色锦袍,依旧是挺拔的身影。他默默地站在岸边,虽然面上无波,但我就是觉得此刻的他,如地府的修罗附体,周身涌动着无边的杀气与滔天的怒意。此时的忘川,我想,是他心底最真实的写照吧。
他抬起头,我这才发现在忘川的一旁,盛开的彼岸花之上,半空中悬浮着众位仙人。
我没有心情去看那些衣着光鲜的仙人,只因为那永远鲜艳如血的彼岸花,如今已有凋零之势。明媚的红色变得黯淡,失去了往日的光华与色彩。然而,枯败之势没有停止,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凋零。只一瞬间,便零落殆尽。只剩下一枝光秃秃的花茎,在风中摇曳,渐渐枯萎成褐色,随风消散成灰。
那一地暗红的花瓣,刺眼的红色,使我满目哀伤。我从未见过彼岸花的枯萎,凄凉的红色,我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此刻又开始抽抽地生疼。
我转身想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一回头,却见到更让我惊恐的事情,我想这一幕将会成为我今生永远的梦魇。
在我身后,躺着一个女子,但是,她居然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绛红色的长裙上满是鲜血,她正安静地躺在地上,好像睡着了。然而,她的身体慢慢朦胧,逐渐变得透明。我想朝她跑去,但脚就像定在地上一般,无法挪动半步。
下意识的,我朝那名男子望去。他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突然转过身来。那一刻,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细腻白皙的皮肤,浓黑的剑眉,黑曜石般明亮的黑眸,高挺的鼻梁,薄薄的红唇,伟岸的身材,浑然天成的霸气,,我的心就如擂鼓般急速跳动。
我先世间没有比他更俊美的人了。但是,着并不是另我激动的缘由。就是那张脸,令我魂牵梦绕,陌生而又熟悉。
他就这样飞奔而来,脸上在没有从容不迫的淡定,惊惶的神色,皱紧的眉头,揪住了我的心。他仿佛没有看见我一般,硬生生从我的身体传过去。直到这一刻,我才醒悟过来,原来这里只是我的梦境,而我,只是一个看客。
然而,终究是迟了一步,纵然他法力无边,依旧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女子渐渐透明,终于消失不见。
亲眼目睹那名女子灰飞烟灭,悲痛欲绝的他,留下了晶莹的泪滴。
那滴泪似乎滴在了我的心上。
过去的一幕幕,走马观花地再我的脑海中回放。
我终于将一切想起来了。
我叫曼殊,我是一只花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能够幻化成人形。
有一天,我在地府乱逛,遇见了一个另我倾心的男人——冥沙。
彼时,冥沙是地府的掌管者,冥王。
后来,我们相爱了。
冥沙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岂会甘心做一个小小地府的冥王?
可是,我只想过简简单单的生活。我阻止不了他。
终于,冥沙叛变。可是地府出了叛徒,天界几乎派出了所有的仙家,紫薇大帝亦在其中。
那一战,天昏地暗,日月失色,山崩石裂,哀鸿遍野。
眼看冥沙就要失败,我倾尽全力护住他,仙家的所有法力加诸在我一人身上,法力低微的我又怎么承受的住呢?于是,在那一战中,我灰飞烟灭。
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得而知,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依旧是一只花妖,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后来,当我再次遇见篱珞时,我拦住他说:“我记起他了。”然后,篱珞将后来发生的事一一告诉了我。当日,冥沙亲眼目睹我惨死,灰飞烟灭,痛失所爱的他,突然之间魔化,天界之人,无人是他对手。正当局面无法控制的时候,九天玄女突然出现。
“冥沙,你还要执迷不悟错下去吗?”
“错?我何错之有!天界杀我爱人,我为她报仇,有什么错!”
“若我说曼殊并没有死,你还要继续杀戮下去吗?”
“胡说!曼殊灰飞烟灭,我看的清清楚楚,她就是被你们天界这些道貌岸然的神仙害死的!难道你要为他们开罪不成?”
“我没有骗你,也不是替众位仙家开罪。曼殊灰飞烟灭之际,我用结魄灯,锁魂镜缚住她的三魂七魄。只要为她再塑真身,曼殊即可转生。”
“哈哈哈哈~你说的轻巧,再塑真身?你我皆知曼殊的真身是彼岸花,地府之中的彼岸花都已凋谢,而这世间只有这地府的黄泉路,忘川河畔,弱水滋养,彼岸花方可存活。世间已再无彼岸花!你拿什么给她重塑真身?呵呵,三魂七魄?没有真身,我要那三魂七魄又有何用!”
“你当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最后一株彼岸花么?”
“哈哈哈,你胡说!彼岸花都凋谢了,哪还有什么彼岸花?哈哈哈哈哈哈……”
“你当真不记得了吗?沙华?”
“哈哈——”笑声倏然停止,“你是说……”
“没错,你就是世间唯一一株彼岸花,不,应该说是曼殊沙华。冥沙,你可还记得沙华这个名字么?上古时候,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女娲大神捏土造人,天地之间灵气澄净充裕,孕育出世间万物,而这忘川河畔,便生出一株奇特的花朵。后来,上上位天帝游访到此,见到此花,甚是惊讶,便将此花取名为曼殊沙华。因这曼殊沙华开花千年,有花不见叶,有叶不见花,天帝便将花唤作曼殊,将叶唤作沙华。后来,上上位天帝在洪荒大劫中应劫而陨。上位天帝即位后,有一次,见到曼殊沙华,了解到曼殊沙华的特性,尤为不齿:‘既然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不如将花叶从此分开,倒也省事。’于是天帝便用天道法术将曼殊沙华的花叶,亦是如今的你和曼殊分开。殊不知,那是的叶子,沙华你已经产生了意识,后患就此种下。你怨恨天帝将你和曼殊分开,今生今世,你便夺取他儿子的地位,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因果早已种下,一切自有定数。沙华,你还要执迷不悟吗?”
“玄女,沙华知错了。恳请玄女救救曼殊。”
“沙华,你可愿意与曼殊重新在一起,生生世世,同气连枝?”
“谢玄女成全。”
篱珞告诉我,沙华在化身之前唱着:
彼岸花,
花开开彼岸。
花开不见叶,
有叶不见花。
花叶两不相见,
生生相错……
“曼殊,即使永生永世见不到你,我依旧会守在你身边,你安心的睡吧。”
耳畔仿佛听到沙华的声音,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又一个千年到了。
我静静的坐在曼殊沙华的花海中,每天看着地府中形形色色的灵魂,等待着下一个千年的到来。
沙华,千年的守护,你也累了吧。你好好休息,这一个千年,换我来守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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