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彼此的药
湿度很大，让看起来已经降了一点的温度并没有让肌肤清爽。稍微一动弹还是黏黏的，室外也常常闻到腐败的臭味。但偶尔有风吹拂出秋天的景致来，黄叶落，人舒展开想让每一寸肌肤被风抚摸。
偶然间打开了声音听到有人录下的白鲸的尖叫声，是海洋馆里的白鲸，每天都尖声高叫。那声音听起来像一个孩子在空旷房间里发出的恐惧尖叫，让人立马不安起来。据说，海洋馆里的白鲸不仅持续尖叫，还时时往池壁上撞，是典型的抑郁刻板行为了。无法自拔的呼救形态吧。
延迟退休政策正式出台，好一阵波澜。除了讨论之外，有意思没意思的漫画、段子也迅速泛滥。稍有些批判性的作品很快消失。其实不删又何防？那也只不过是困在艰难世界里的两脚兽的尖叫而已，自我排解抑郁的刻板行为罢了。
看到有介绍明年乌兹别克要办双年展，主题是“伤心食谱”，意在找寻食物与治愈的关联。展览会邀请各地厨师去现场烹饪，说是要——探讨艺术和文化的治愈力量以及时间在艺术、烹饪和治疗中的关键作用。好有趣的想法。并且还略显牵强地找了个传说，从乌兹别克斯坦的国菜——抓饭的缘起获得的灵感。
故事是这样的：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年轻的王子，他爱上了一位和他有阶级差异的姑娘，无法与她在一起。王子因为失恋和焦虑日渐消瘦，甚至不愿意进食。宫廷的御医为了帮助他恢复健康，发明了抓饭。抓饭营养丰富，美味又易消化，从此成为了“伤心食谱”的一员。
我的伤心食谱是什么？好像没关注过呢，是不是能量高的食物比较有疗愈效果呢？甜食？嗯，可能性比较大。
小区门口拐弯处三株很高的栾树经过几次截枝，看起来没那么繁茂了。但这几天小黄花落满地，薄薄一整曾落花踩起来心疼。抬头看看，三棵树兄弟显得高瘦但依然健康，让人安心。
漂亮的长着八字胡花纹的三花猫肆无忌惮地蜷卧在树边路中央，人来人往都懒得睁眼看一下。园圃中央的紫薇花新鲜开放，散发出花香让人忽视不得。奇怪，路上的紫薇一开到荼靡，据说以紫薇为卖点的小村已花谢入泥，小区里的却像是刚拿到接力棒一般忽然淡淡地开起来。
读何伟彼得·赫勒斯的《他乡之河：中国教育》，是个公号翻译连载登出的，当然，删减版。这是他写的2019--2021年间在中国的故事。
整本书基本上是三条线，一条是他的新工作——四川大学匹兹堡学院的非虚构写作课老师；一条是他计划很久的——回访1996年在涪陵师范教英语时的学生们；还有一条是观察记录他的双胞胎女儿——采采和柔柔在成都实验小学接受的中国公立学校教育。
何伟在1996年时，以美国和平队员身份去涪陵，在当地的专科师范院校教英语。那是他也才二十多岁，与学生年龄差距小，在那个罕有外国人至的小小“江城”里，为学生们带来了不一样的波澜。
2019年他与妻子和两个双胞胎女儿全家一起来到四川。他原本想试着回到涪陵的学校去教书的，但没能成功。之后与四川大学匹兹堡学院结缘，全家去成都生活。他们的这一次中国生活经历似乎没在一个很好的时间点上，此时中美关系是近年来最紧张的阶段了，他从求职开始就已经感受到了阻碍。
好在教学过程对师生双方都很有益。他见识了几乎是他之前那波学生的下一代中国大学生的模样，学生们也在他的课程中训练了远超过写作的方法和视角。
与他之前的学生相比，这一次学生们都是城市孩子，都生活条件比较好，很多是独生子女，都勤奋努力。他们很坦诚，坦诚对待自己缺乏思考的缺点，坦诚将自己的观察和想法表达在作业中。
他们批判高中的学习，比如英语书写的衡水体，阅读的匮乏；他们追踪曾经去采访过的制造企业，有些已经无法生存；他们采访网络诈骗的受害者，如何从金钱损失到影响整个生活。他们有发现、交流、挖掘的能力，所以作者说，他们知道事情是如何运作的，他们了解制度的缺陷和好处。
但在作者眼中，这些年轻的大学生们却是老的灵魂。这些学生表现得警惕、谨慎、明知故问、玩世不恭，他们好像过早地老去，甚至他们的时间感也被加速了。我也是常有这样的感觉，很多年轻人被驯化地成为了老灵魂的冷淡和不屑。
作者夫妇谨慎地为双胞胎女儿选择了成都实验小学读书。在这件事上，他们应该是有很充分的准备的——对中国教育体制的了解、对孩子适应中文语境的困难预设、对打算在学校学什么的安排、甚至对孩子融入校园的帮助。因此，俩女孩在中国的生活还不错，学汉语、交朋友都好。
在作者的描述中可以看到他们很幸运，遇上的老师是一个不仅有爱心而且懂方法的好老师。俩女孩第一天放学大哭，因为听不懂而受打击。俩女孩离校前最后一天也大哭，因为舍不得——老师也哭了。
遇上有爱心的老师比什么都强。是的，昨晚与友站在斑马线边听她讲述孩子的事情时，脑海里也是想一点。择校都不如遇上爱心老师。
作者一直与当年涪陵的学生们保持着联系，从最早的艰难通信，直到后来的网络便利。他从学生们的身上看到中国社会和经济的变化，以及各自不一样的选择和命运。当年这批学生都由国家分配到各级中小学当老师，基本都在重庆。但很快，有些辞职离开家乡，去到发展更快的大城市淘金了。
印象很深的是讲到小城里建的一直无用的高尔夫球场。几经改头换面依然无法真正启用，于是，草坪再次被野花草、杂林木占领了。这是这些年大多数城市里都有的类似烂尾项目吧，各地都有建成未能租出去的大大小小商业区吧。
他也借艾米丽弟弟的经历和艾米丽对儿子教育中采取的方式，看不同时代对特立独行孩子的态度，甚至也能看到家长和社会对孩子精神状态的关注变化。他还用一整章写到2020年去武汉的经历。可惜天窗太多。
书的最后他写到回美国后，与一些川大匹兹堡学院去了美国继续学业的学生的联系。他们是他的新一批选择了另一种出走道路的学生们。
何伟的几本书的记录很让人感动，更让人感慨。看到公号最后一篇连载后的留言，有何伟曾经的学生再感谢他，有读者感谢公号翻译搬运，更有很多感谢这记录希望他还能回到中国多看多写的，不禁眼眶一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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