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芳蓉 程佩佩
你一定见过苔藓。
“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返景入深林,复照青苔上”“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你在古诗里见过苔藓。
花园盆栽的阴湿处,家门前的石缝里,嬉戏玩闹的小河边,茂密森林的树枝上……你在生活中见过苔藓。
你常常见到苔藓,但却与它“交情不深”。因为它太普遍、太渺小、太黯淡,所以很少引起你的注意。
然而不起眼的苔藓,却始终顽强地生长着。寒冷、潮湿、阴暗、弱光,它们可以在其他陆生植物难以生存的环境中繁衍。分化土壤、保持水土、蓄积水分、净化水源,它们是大自然中独特而不可或缺的物种。
近年来,随着研究的不断深入,苔藓在经济上的价值也愈发凸显。从家庭园艺的观赏到海绵城市的建设,从生态建设中的矿山修复到医药产业的抗菌消炎,苔藓的生产和运用越来越广泛,市场前景十分广阔。
贵州舒适凉爽、雨量充沛,拥有适宜苔藓生长的优越气候条件,是中国苔藓植物种类最多的省份之一,《贵州苔藓植物志》记录的苔藓植物有89科331属1191种,全省广为分布,珍稀种类更是达到33科41属66种。
在贵州这片土地上,不起眼的苔藓正在绽放光芒。这不,在织金县马场镇台子村,就藏着省内最大的景观苔藓生产基地。12万平方米(180亩)的种植面积,平均售价为100元/平方米,一季的产值达1200万元,一年种植两季,亩产值高达13万元。曾经不起眼的苔藓,摇身一变,成了蕴含大商机、大“钱”景的大产业,在贵州演绎着独属于它的发展大片。
小苔藓蕴藏大商机
陈守良是贵州织金良田花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良田花木公司”)的董事长,2013年通过招商引资,从山东来到贵州发展花卉产业。最开始,陈守良的眼里只有美丽的兰花,那些不小心就长出来的苔藓,在他眼里是个不小的麻烦。
“我在种兰花的时候发现,兰花底下全是苔藓,几天就是很大一片,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在种植台面上长出厚厚的一层。”陈守良告诉记者,那个时候他把苔藓当成垃圾,让工人们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清理,只要长出来就用铲子铲掉。
但顽强的苔藓不会屈服,被铲掉之后不久又会长出来,始终无法彻底清理干净。最让陈守良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始终铲除不掉的麻烦——苔藓,会在此后成为他的“救命稻草”,挽救了他的事业。
2019年,兰花基地遭到污水污染,12万株兰花损毁严重。陈守良看着剩余不足2万株的兰花心痛不已:“那些兰花从选种、育种、杂交再到生产种植,是我花了十几年的时间一点一点探索研究出来的,我投入了那么多的资金和心血。兰花毁了,我觉得我的事业和人生也毁了。”
绝望的陈守良遣散了工人,一个人守在基地。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吃在基地、睡在基地,与基地的一草一木朝夕相处。这时候,兰花种植台面上疯长的苔藓进入了他的视线。
“我当时就在想这个东西这么多,到底有没有用,有没有价值。结果在网上一搜,发现我原来当垃圾处理的苔藓居然可以卖钱,而且还很贵,每平方米的价格要两三百元。”这让陈守良感到非常震撼,也看到了新的希望。
振作起来,寻找出路!陈守良开始研究苔藓的品种类型、应用场景和市场行情。通过向省农科院园艺所、省林科院专家学习请教,又逐步掌握了苔藓的生长规律、培育技术和种植方法。“其实那时候兰花的市场行情也不好,竞争太激烈。我就想着不如趁此机会转型发展,从苔藓这里寻找新的商机。”陈守良说。
小苔藓蕴含大“钱”景
2019年,陈守良决定转型发展,在兰花基地种植苔藓。第一次尝试,陈守良不敢贪多,只种植了1.7万平方米,一年种两季,当年实现盈利10余万元。
随后,陈守良逐渐扩大种植面积。2020年盈利40余万元,2021年增长至80万元,2022年突破100万元。2023年,苔藓种植面积扩大到7万多平方米,盈利超过200万元。
在危机中育先机,在变局中开新局。小苔藓没有让陈守良失望,给了他巨大的惊喜和无限的未来。“我们今年种植面积又扩大到了12万平方米,预计年底能有600万元的盈利。”陈守良坚定地说。
青藓、小灰藓、短绒藓、星星藓、砂藓、大灰藓、蒲灯藓……如今,良田花木公司全年供应人工种植鲜活苔藓,成了省内最大的景观苔藓生产基地。公司与北京林业大学、贵州省农科院园艺所等科研单位开展合作,不断引进先进技术和管理方法,培育的“短绒藓”和“朵朵藓”等新品种多次在展会上获奖。
“苔藓的用途很广,除了在常见的假山、鱼缸、盆景中制作微景观,还可用于大型公园、家庭园艺、小区别墅的景观营造,甚至矿山生态修复、会展布置等。”织金县林业局工作人员杨春艳说,近年来苔藓在室外景观、环境工程等领域应用越来越广泛,市场需求越来越大,也滋生了许多乱象。
面对市场乱象,陈守良的对策是坚持品质。“苔藓对环境的要求不高,自身生命力也很顽强,种植苔藓不难,难的是把苔藓这个产业做好做大做强。品质是市场的通行证,只有严控品质,产业才有生命力。”陈守良介绍,公司培育的苔藓对叶色、整齐度、密度和厚度都有严格要求。
走进良田花木公司的苔藓生产基地,色泽各异、浓淡不一的苔藓整整齐齐地铺满植床。“经常有客户下订单就是几百平方米。我们都是先发样品过去,客户对样品满意了,我们再接订单发货。一些商家不管苔藓长没长好,有单就接、有货就卖。我们必须要坚持播种后管护4个月,达到叶色亮、密度高、植株分布均匀、厚度3至5厘米才能销售。多管护一段时间,哪怕成本更高,也要把品牌做起来。”陈守良说。
正确的坚守,必然换来丰厚的回报。目前,良田花木公司凭借规模与品质在业内打响了口碑,已经吸引了不少客户,很多原本做苔藓生产的企业转型从事加工与销售后,还都要到这里来进货,销售网络覆盖全国各地。
小苔藓孕育大产业
走进三甲街道白岩脚村的苔藓基地,可以看见树木之间的林地被清理平整,一块块苔藓整齐地摆放在中间,在山林雨雾的滋润和如盖树荫的遮蔽下,健康地生长。
我县林地资源丰富,为推动林下经济发展,2023年县林业局申报了林下种植苔藓项目。“我们织金是中国竹荪之乡,过去林下主要种植红托竹荪。但是红托竹荪存在重茬的问题,今年种了明年就要换地块种植。我们将苔藓种植到林下,采取红托竹荪与苔藓轮作的方式,可以实现林地的综合利用。”杨春艳说。
据了解,目前白岩脚村林下苔藓基地已经移植了第一批8000平方米苔藓,长势良好。接下来还将移植第二批约1.7万平方米的苔藓。作为林下苔藓种植的技术负责人,陈守良对这一发展模式充满了信心。
“林下种植苔藓的模式我们已经斟酌两三年了,棚下苔藓与林下苔藓相结合,既满足了苔藓生长用地的需要,保证苔藓可以保质保量出库,也走出了林下苔藓发展的新路,提高林地利用率和林下综合产值。我们今年先试种,成功之后,会大面积地推广,力争起到示范作用。”陈守良说。
林下苔藓发展的新模式也为当地老百姓开辟了增收致富的新路。建立利益联结机制,老百姓参与林下苔藓种植可以获得林地租金和务工收入。苔藓“棚下+林下”种植模式,可为附近群众提供固定就业岗位100余个,年临时用工200人次,当地群众在参与务工的同时,还可全面学习和掌握苔藓种植技术。杨明芬和彭长菊都是在苔藓基地务工的工人,对于苔藓的撒种、浇水等管护技术已经很熟悉了。“我家就在附近,每天上班风吹不到、太阳晒不着,还有工资,挺好。”杨明芬说。
据了解,2024年我县预计建设林下种植苔藓基地500亩、温室大棚5万平方米,年生产苔藓成品60万平方米。“下一步,要把产学研结合起来,在我们织金建成中小学生苔藓自然教育基地,同时研发丰富的苔藓衍生产品,让苔藓产业越来越好越来越强。”陈守良信心满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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