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言】玉米品种井喷，种业梦魇连连 ——2019年玉米种子市场形势扫描
2019年是种业老板面临最“难”也是最“乱”的一年，囧事如麻，迈步维艰——新审定品种千方百计抢基地，“去产能”依然在路上，市场竞争尽显洪荒之力。有多少种业老板濒临亏损边缘，有多少经销商或将退出市场，又有多少育种户要金盆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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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业老板直面玉米“制种关”
深化种业“放管服”激发育种人员快速释放科技创新积极性，新品种审定进入了“百花齐放、各领风骚”快车道。2017年国审和省审玉米品种共1 175个，2018年国审和省审玉米品种超过1 700个，2019年3月又有117个玉米品种通过审定；加上实施绿色通道、联合体、引种备案制通过品种，估计全国有近4 000个玉米新品种蜂拥进入西北制种基地。
玉米品种审定“大跃进”，突兀间为种业界每个人编织一场美丽的梦幻：科研人员可能晋级升职题名金榜，种业老板有望占有市场财源滚滚，育种个体户念想汽车楼房追求成真。
春节刚过，种业老板紧急奔赴西北制种基地直面“制种关”！无论新审定品种还是购买产权品种，都要千方百计地繁殖种子进入市场。新审定玉米品种，通常要提前一年繁殖亲本，第二年制种生产，第三年市场销售，种业老板要有前瞻性判断，尽可能做到精准把控。据全国农业技术推广中心报道，2018年全国玉米制种面积15.8万hm2，制种组合超过1 800个，其中小面积制种组合高达1 500多个；2019年全国制种面积约17.3万hm2，大批“新品种”制种面积持续增加，“老品种”制种面积（万亩以上）相对减少。有报道说，企业老板都冷静和理性地缩减制种面积，代繁品种呈现多元化，单品种的制种面积以66.7～100 hm2居多，200～333.3 hm2的不到2成，超过667 hm2的寥寥无几，全国市场流通的2 000多个品种以及新审定的品种基本均有制种。
玉米制种基地骤然紧张，有关部门紧急采取应对措施。例如，张掖市种子管理局根据“企业信用等级”发布2019年玉米制种面积“授信规模”公告：①生产面积不设上限的企业15家；②生产面积不得超过2 000 hm2的企业26家；③生产面积不得超过1 333.3 hm2的企业17家；④生产面积不得超过667 hm2的企业6家。其他有生产经营资质但未获评级的企业，生产面积不得超过200 hm2。严禁企业超规模生产，严禁无证或租借生产经营许可证非法从事生产种子。
“千军万马争过独木桥”。每个企业压宝似的生产和某些代繁公司赌徒式博弈，有限的制种用地遭遇无限的竞争，导致基地与企业间、企业与企业间、企业与农户间的矛盾与纠纷迭起：你抢去了我的农户，我拉走了你的关系；你撕毁了我的合同，我贬损了你的声誉，扰乱正常的制种秩序，可能出现撬地盘、抬价格、难定隔离区，甚至不要隔离区等问题。违法制种呈现出更猖獗、更隐蔽的发展趋势，并正在向监管力度较弱的偏远地区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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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产能”依然在路上
品种审定“大跃进”是库存持续高企的主因，其让有限的市场无限饱和。连续5年库存高企一直是种子行业挥之不去的梦魇，私繁滥制的疯狂和库存积压的无奈，交织折磨着一些基地公司被迫举高利贷，可能产生了永远还不清的债务，即便是上市公司，多数也处于亏损的窘境。
中国种业的高库存已经到了畸形变态的程度，大型种业积压、小微公司积压、代繁公司积压，甚至代理商、经销商也积压，严重威胁了企业的正常运转和合理的利益空间。每年都有大量库存种子转商，同时又重新积压新种子。只要企业发生资金流动性不畅甚至资金链断裂，企业正常的生产经营就可能出现问题。这是一个抑制创造和消耗企业积累的过程，也存在劣币驱逐良币、发生逆向淘汰的潜在风险，流动资金的占用、仓储运输费用的额外产生、来年种子质量的下降、再销售面对的难题、质量事故的频发、报废引发的亏损等持续高库存所带来的种种后果，都可能导致种子企业走向万劫不复的困境。俗话说，一文钱逼倒英雄汉，压垮企业的可能就是最后的一根稻草。
玉米产能过剩，而价格和库存同时高企，这说明中国玉米过剩并不是正常供需关系的反映，而是政策扭曲造成的。这次产能过剩除了市场因素，还有政策推动和资本介入。政策反应滞后，短期内不会有明显变化。市场、政策、资本、科技四因素恰逢其时地纠缠在一起，而肆无忌惮的私繁滥制和侵权行为，对产能过剩、阻击资本积累和围剿正规企业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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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子市场竞争尽显洪荒之力
在新品种连年井喷、市场滞售形势下，种子营销从“卖方市场”演变成“买方市场”。销售高峰延后，种子价格分化，聪明的老板一改往日随波逐流的被动营销局面，促销种子只争朝夕，打破常规，下沉渠道，缩短销售路径，从坐商变游商，赶大集进村庄，抓住瞬息万变的商机，在春节刚过就开始促销种子了。
企业或经销商尽显洪荒之力，开展促销种子宣传战、价格战、奖品战，专业策划，专家站台，到处有经销种子的宣传车；锣鼓声声、彩旗飘飘、标牌林立，采取各种花样翻新的诱惑营销方式激励农民的购买冲动；摆酒宴、砸金蛋、摸大彩、送赠品，五花八门赠品的诱惑完全掩盖了经销品种的质量，给假冒伪劣种子创造了进村入户的通道。违背市场规律的不健康做法却被广为传播，成为不法商贩借以制假售假的手段。其结果可想而知：种子促销掖着骗，赠品种类经常换，种子价格非常乱，套牌种子很普遍。出货为王，净仓是福！
一家种业老板电告：越来越多的企业渠道建设细化到乡镇，有的种业老板甚至携代理商或批发商下乡进村直接与农民打交道了，把传统的种子市场二级代理模式变成一级，消费主体转移和传统主流渠道被分割，呈现多元化、碎片化、网格化，曾经牛极一时无愧为中流砥柱的县级代理商日子不好过了，竞争对手数量和品种不断递增，营销地盘被疯狂蚕食。经营成本居高不下，价格从透明到裸露，经销规模和盈利空间进一步压缩，终端势力正在吞噬经销商已经占领的空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地盘和客户被蚕食抢光，面对无限的困惑与纠结，不知2019年能否挨过这一关逆势突围？
优胜劣汰、物竞天择是生物进化乃至市场竞争的基本法则，要清醒意识到，创新是社会进步的最大力量，品种是企业生存发展的基础和保障。种业没有常青树，科技创新始终是企业发展的核心竞争力，“成也品种、败也品种”。即便是上市公司，一旦陷入“没有好品种”窘迫之境，也难逃销售额逐年下降的厄运。谁能活下去？谁能走出来？有多少企业可能在激烈竞争形势下退出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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套牌种子花样翻新、屡禁不止
新形势下遇到的仍是套牌种子老话题。种子行业存在众所周知的潜规则：育种不如买种，买种不如仿制，仿制不如套牌。新品种刚刚审定，其亲本就可能被窃取，套牌种子随后登场。有报道说，目前市场上至少有1/4是套牌种子或转基因种子。套牌种子并不“伪劣”，其成本低，具有“价格”优势，本小利大甚至无本万利。知假卖假者生意兴隆，守法经营者陷入困境。
精通此道的人合伙建成一条从制种、收购、运输到接收完整的利益链，不仅制假方式多种多样，有的还聘请专业的法务和组建营销团队，甚至有直接派送到农户的通道。有报道说，搞套牌种子的有国企、民企、上市公司，更多的是庞大的经销群体。知情人士指出：知识产权保护是种子行业难迈的坎，基层行政执法是一个很大的短板，很多县级部门执法者老龄化、兼职化问题比较严重，还存在维权难、取证难、执法难。由于法律对侵权者的处罚轻微，权益人维权流程烦琐、成本过高，也严重阻碍了企业的创新积极性。
套牌种子已经成为中国种业的一大痼疾，现在审定品种多，经销种子门店多，玉米主产区每个县经销商少则三五百家，多者千来家，所经销品种名副其实的也就二三十个，有些严重地区70%是“套牌”品种，有越区的、假冒的，也有未审定的，呈现“假种子不劣、劣种子不假”的尴尬现状，实质上造成的危害已经波及整个农业产业的各个方面——育种家创新动力磨灭、种子公司效益下滑和农民种植风险加大。
种子质量安全是农民丰收的保障，强化源头治理，严厉打击套牌侵权、制假售假、无证生产等违法行为成为重要目标。彻底改变市场乱象，治理种子市场的沉疴顽疾，哪一个环节都不能放过。应站在经济发展的战略角度，完善知识产权保护制度，让创新者的合法利益受到法律保护，以激励更多人自主创新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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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少育种户要金盆洗手了
跨国种业公司科研投入一般占营销额的20%左右，而国内种业投入仅占1%～2%已感捉襟见肘。种业老板深感企业办科研投入大、见效微，深不见底的资金投入和难以预见的出品种时间，促使种业老板改弦更张，采取多种形式设法获得品种进入市场的话语权。“购买品种”或称“造船不如买船”，时间短、见效快。曾记否？北京奥瑞金公司购得临奥1号；德农种业购得郑单958；隆平高科购得鲁单981；丰乐种业购得浚单18，快速进入种子市场获利丰厚。企业依靠购买品种引发“品种饥渴症”，助长品种价格上扬。例如，国审玉米品种京科968有4家老板平分角逐价2 400万元；中单909放量后4家成交价2 100万元；吉祥1号一次买断价2 680万元。多么诱人的品种经销市场！
新品种培育备受青睐，有的企业组建科研队伍，广泛收集育种材料，努力培育新品种。由于企业投入资金有限，育种方向迷茫，选育技术重复，缺乏育种创新，又要急于快出品种通过审定进入市场，因而多数育种者精力都放在品种的模仿上，哪个品种受市场认可，就模仿改良哪个，改来改去品种严重同质化。
随着品种价格上扬，从事玉米育种的个体人员骤然增多，在全国应运而生一支庞大的民间育种队伍，或科研院所退休人员及其子女，或农业技术推广人员，或耳闻目染受启发的农民。他们支起锅灶，收集育种材料，租上几亩地，雇佣临时工人，迈步玉米育种行列。市场竞争呼唤更多的创意，任何人都可以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育种技巧，但有些人则借助盛行的品种审定潜规则以及对知识产权保护不力，期盼自己仿制的组合有机遇通过审定，获取高价报酬后堂而皇之地进入市场。
随着玉米品种审定“大跃进”，大批同质化仿制品种被无节制地生产出来。原来可与黄金比价的新审定品种狂跌至“白菜”价，吆喝着10万、20万都无人问津了。新近国家品种区试DNA检测技术精准度逐步提高，一些高仿、初仿甚至是“比瓢画葫芦”的玉米品种将迅速被淘汰出局，肯定会有大批的育种户要金盆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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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管部门严查严禁转基因种子落地
最让种业老板提心吊胆坐卧不安的是，有传言2020年全国要实现转基因玉米商业化？缺乏法律依据。但私下有“源头”高价为种企提供转基因技术“储备”，有多家种业老板开始偷偷“抢跑”。突兀间西北制种基地严查严惩多起私繁转基因种子案例。例如，登海种业在新疆伊犁州巩留县制种172.7 hm2转基因玉米被铲除，赔偿418万元，罚款20万元。给那些转基因“抢跑”者当头棒喝！
2019年伊始，农业农村部发布《关于对重点地区转基因监管工作开展2019年联合督查的通知》（农科转基因函〔2019〕第51号）。联合督查组由科技教育司和种业管理司派员组成，重点督查转基因泛滥地区东北四省，吉林省重点督查长春市、松原市、白城市、四平市；辽宁省重点督查沈阳市、锦州市、阜新市、辽阳市；黑龙江省重点督查哈尔滨市、大庆市；内蒙古重点督查通辽市、赤峰市。目标明确。
3月13日，农业农村部种业管理司再发《2019年全国种业市场监管工作方案》（农办种〔2019〕12号），开展玉米制种基地转基因监管专项行动，严查转基因种子落地。内蒙古、辽宁、吉林、黑龙江、陕西、甘肃、宁夏、新疆等省（区）以早检查、早发现、早处理为原则，于苗期组织管辖区基地检查。以县为单位，对辖区内所有杂交玉米制种基地进行检查，严格核查生产主体、企业生产经营资质、品种权属及亲本来源、制种田块转基因成分。尤其要加大基地边缘地区、老制种基地等区域的排查，确保覆盖全面，检查到位。
辽宁省宣布2019年查处转基因种子第一案——查处违法主体北京中农华瑞农业科技公司生产转基因玉米种子，没收违法转基因玉米种子8.75万kg，罚款人民币12万元。3月15日，辽宁省宣布查处转基因种子第二案——《关于冯明哲玉米种子违法案件处罚的公示》，没收违法转基因玉米种子6.5万kg，罚款人民币11万元。加强育种制种源头管理，防范转基因材料扩散，严禁转基因种子落地。惩一儆百！
（ 本文发表于2019年第5期《种子科技》杂志，作者：佟屏亚）
编辑：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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