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痖弦：观音在远远的山上罂粟在罂粟的田里

花匠小妙招
2024-12-26 21:27

如歌的行板

痖弦

温柔之必要

肯定之必要

一点点酒和木樨花之必要

正正经经看一名女子走过之必要

君非海明威此一起码认识之必要

欧战，雨，加农炮，天气与红十字会之必要

散步之必要

溜狗之必要

薄荷茶之必要

每晚七点钟自证券交易所彼端

草一般飘起来的谣言之必要。旋转玻璃门

之必要。盘尼西林之必要。暗杀之必要。晚报之必要。

穿法兰绒长裤之必要。马票之必要

姑母继承遗产之必要

阳台、海、微笑之必要

懒洋洋之必要

而既被目为一条河总得继续流下去

世界老这样总这样：——

观音在远远的山上

罂粟在罂粟的田里

1964年4月痖弦

美学大家朱光潜曾在《诗论》中说过：“诗的境界是情趣与意象的融合”。在诗人痖弦笔下，情趣和意象就调和出了一种既背离又交织的风格效果，正如诗人洛夫所云：“语言是甜美的，底层是苦涩的；风格是抒情的，抒情的背后则是具有思想性的”。

1932年出生的痖弦，经历过一个剧烈的时代动荡以及动荡之后长久的政治、社会后遗症。可以说他见惯生死聚散、真假美丑、永恒与暂时、表象与本质。当这些组合成诗句时，就变成了穿透古今、横跨中外的种种之必要——

“温柔之必要/肯定之必要/一点点酒和木樨花之必要/正正经经看一名女子走过之必要

君非海明威此一起码认识之必要/欧战，雨，加农炮，天气与红十字会之必要/散步之必要/溜狗之必要/薄荷茶之必要/每晚七点钟自证券交易所彼端/草一般飘起来的谣言之必要。旋转玻璃门/之必要。盘尼西林之必要。暗杀之必要。晚报之必要。/穿法兰绒长裤之必要。马票之必要/姑母继承遗产之必要/阳台、海、微笑之必要/懒洋洋之必要”。

痖弦早年视何其芳为诗神，诗风也深受影响，兼顾节奏韵律之美和形象意境之美。不断重复的“之必要”，令句子读起来朗朗上口，充满跳跃的灵动之感。同时，每一句“之必要”都像一幅浮世绘或者一帧蒙太奇，描摹出众生百态：有的悠闲、有的忙碌、有的浪漫、有的惨烈、有的美好、有的愁苦。冷眼旁观的表情背后，其实蕴含了深刻的理解、同情与讽刺。

“之”字是古典中文里的重要虚词，“之”的大量使用让诗歌呈现出传统色彩。而意象的选择却又极度西化，充满异国情调，两者的分离与聚合构成一种独特的现代主义表现手法。甚至就连“痖弦”这一笔名也意味如是：“痖”即为“哑”，“弦”则是乐器之声，一静一嘈的组合表达着一种“无声中犹有声”的意义，正是对戒严时期台湾当局的一种抗议。

描绘了种种之必要以后，痖弦笔锋斗转——“而既被目为一条河总得继续流下去/世界老这样总这样：——/观音在远远的山上/罂粟在罂粟的田里”。一切都是既定的，都无法改变，也无从抗拒。这固然是一种悲剧，也未尝不可视为一种洞明的旷达。何况“观音”与“罂粟”之间虽不能惩此扬彼，但善恶毕竟归于两端，也算于绝望处看见希望。

正如龙应台对这首诗的评价：分明是写于“民国五十三年”的旧作，却放在今时今日，也依然应景，令人会心一笑。

《春天读诗·第三季》简介：

凤凰文化延续2014年《春天读诗·第一季》的美好与浪漫、2015年《春天读诗·第二季》的真挚与感动，重新启程，在2016年的春光中用心用力地打造了《春天读诗?第三季》。这一次我们走出大陆，来到岛屿，试图探寻“岛屿与世界”的关系。首次有四位国际诗人加入录制，我们也追寻着华语诗人的脚步前往世界，足迹遍布台湾、香港、加拿大。

在保持诗人、美景、佳作品质的同时，本季《春天读诗》更加追求深刻和震撼的心灵体验。《春天读诗》三季以来，坚持以诗人出镜的方式，诵读自己的诗歌，我们坚信这是与诗性最为贴近的方式。诗人独特的口音、体味，迥异的人生经历、体验，构成一座内心的隐秘之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