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呵护生命之花与毒品斗争到底的铿锵玫瑰

为呵护生命之花与毒品斗争到底的铿锵玫瑰——专访北京大学中国药物依赖性研究所时杰

人物简介 时杰，医学博士，北京大学中国药物依赖性研究所常务副所长、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入选2013年创新人才推进计划中青年科技创新领军人才。

如果把人的生命比作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蕾，毒品就能让生命之花提早枯萎凋谢；生命若似一盏璀璨通明的灯火，毒品就能让生命之火早早油尽灯枯。但在人生命的脚下，是社会的土壤。土壤供给生命之花必要的营养，让枯萎的生命重新绽放。时杰，正是奋斗于药物依赖性研究一线的一位美丽的女性科学家。三月，本刊走近北京大学中国药物依赖性研究所常务副所长时杰。时杰集知性与美丽于一身，满怀对生命的热爱，温暖善良的情怀让她对这份拯救孩子的事业格外投入。数十年如一日奋战在与毒品抗争的一线，只为挽救无辜的生命免遭毒品荼毒。

知己知彼 百战不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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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战胜毒品，首先要了解毒品。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毒品，是指鸦片、海洛因、甲基苯丙胺（冰毒）、吗啡、大麻、可卡因以及国家规定管制的其他能够使人形成瘾癖的麻醉药品和精神药品。这些毒品中的化学物质能通过吸食者的大脑及周围神经让其感受到快乐、愉悦，甚至产生幻觉，飘飘欲仙。具体的方式就是让大脑分泌的能让人感到快乐幸福的物质更多，分泌的能让人感到痛苦疲劳的物质更少。而人体为了维持两种物质的平衡，就会减少前者，增加后者。毒品的药性一旦衰退、消失，让人感到痛苦疲劳的物质就会明显占优，这样一来，人就不得不反复吸食毒品来维持精神的愉悦。这种“饮鸩止渴”的行为使人的神经系统在毒品的影响下越来越混乱，从而影响人体全身的生理机能。

“毒品会给人体造成巨大危害，我们必须清楚毒品的外衣，不仅要主动拒绝吸食，还要做到不被误导、引诱而吸食。近几年新的毒品种类层出不穷，它们相比传统的白色粉末或无色结晶状的毒品在外表上往往伪装性更强，因此如何能正确地识别毒品就显得格外重要。”说到这，时杰向我们介绍了几种新型毒品。

“奶茶”，是一种新型混合毒品，与冲泡型咖啡、奶茶粉末相似，遇水即溶，与各类饮品混合不会改变口味和香味。然而对于认知力较差、又经常出入社会娱乐场所的青少年，这样的毒品无疑是“隐形杀手”。时杰提醒，人民群众尤其是青少年，遇到陌生人提供的饮品时，一定要再三谨慎留意，以免误食。尤其不要接受他人打开过的饮品。

“开心水”，它就像普通的饮用水一样，无色无味，实质由冰毒、摇头丸等新型毒品混合而成，隐蔽性极高。对于入口的饮品，无论是饮料还是饮用水，都可能是“毒品杀手”。因此，最好的防范方法就是洁身自好，不要随意结交社会人员，尽量减少出入社会娱乐场所的次数，更不要独自出入社会娱乐场所，给坏人可乘之机。

了解了毒品的外衣，我们还需要了解毒品成瘾的机理。然而，成瘾的发病机制目前尚不清楚。“成瘾的生物学基础是什么？”被Science杂志列为未来国际科学界面临的最重大科学问题之一。时杰和她的团队反复钻研各种相关资料文献，针对不同毒品开展试验研究，深入探索成瘾的发病机制，利用遗传学、影像学、神经生物学、药理学等多学科技术，从分子、神经环路、脑网络、行为、人群等多层面揭示成瘾的生物学基础，取得了许多突破性成果。

成瘾的治疗也是时杰的主要研究方向之一。除了开展传统的治疗方法研究，时杰及其所在团队在成瘾记忆的消除等方面也开展了探索性的研究，取得国际领先的成果。英国皇家科学院院士Barry Everitt曾对这一成果做了专评，认为这是一项非常好的“非药理学干预途径”。

“成瘾治疗一定是一个综合体系，当前我国的综合治疗干预模式还需要进一步完善，很多新技术都应该尽早应用于临床治疗当中。仅对病人采用药物治疗、心理干预或其它某一种方法是不够的，一定要进行综合干预，根据具体情况合理治疗。此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合成毒品，我们现在还没有适用于合成毒品成瘾治疗的有效药物，这就需要我们开发，合成毒品刚开始的躯体戒断症状不明显，但随着使用时间的延长，它所导致的的社会危害是非常大的。”时杰介绍道。

呵护花朵 人人有责

时杰认为，就治理毒品成瘾问题而言，并不是一个单方面的问题，既不仅仅只是个人的问题，也不能看作戒毒所或研究机构的专职，而是一个社会性的问题，需要个人、学校、戒毒所、相关科研机构乃至整个社会共同努力。首先，社会在早期防范方面的共同努力远比戒毒所、医疗机构在成瘾后给予治疗要有效得多。对于吸毒者，戒毒机构应在早期就进行干预，进行有效认知行为治疗，尽量将成瘾阻断在早期。如果吸毒者已经对毒品形成了非常强烈的“记忆”，就是研究机构的主要任务了。而“成瘾记忆的抹除”正是时杰及其所在团队正在攻克的难题。但正如上文所述，治理毒品问题任重道远，且呵护花朵人人有责。它需要社会各界的参与，从家庭到学校、从宣传到公安、从司法到医疗，方方面面都要建立起对毒品的壁垒，才能打赢一场漂亮的歼灭战。

当谈到吸毒者低龄化问题时，时杰深有体会。在博士后期间，时杰接触到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因为家庭富裕，父母又忙于经商，对孩子疏于管教，在不良同伴的影响下，她接触了摇头丸。初次在强制隔离戒毒所接触到这个女孩时，女孩表现出一副非常无谓的态度。但当脑影像学结果出来之后，发现这个女孩大脑结构和功能已经发生了极大的改变，女孩得知后当即嚎啕大哭。作为一名医学工作者，时杰深知多年吸毒对这个孩子的一生影响究竟有多大。目睹一个孩子在人生刚刚起步的阶段就遭受毒品荼毒如此之深，时杰非常心痛，从此也更加坚定了她作为战士与毒品斗争到底的决心。

医者仁心，从事药物成瘾方向的研究，不仅仅是出于工作本身的需要，更是出于一种社会责任。针对吸毒者低龄化问题，时杰呼吁从学校、家庭、社会全链条开展工作，早防御、早干预，关口前移，杜绝一例吸毒的案例就可以减少一个家庭悲剧的发生。除了在科研方面积极探寻药物成瘾的机理和解决方法，时杰还注重与禁毒机构、学校等社会有关部门的沟通交流，不遗余力的为禁毒科普宣传等工作提供科学支撑。“我们现在正在开展毒品预警机制的研究，希望可以及早发现、尽早干预。我们一定要把科研和管理有机地结合起来，对新的技术和方法积极探索，对高危人群加强管控，这些才是我们现在迫切需要做的事情。”时杰如是说。

治学有术 选人有方

谈到人才选拔、团队建设，时杰认为药物依赖性研究涉及的相关领域非常多，因为药物成瘾是一个复杂的慢性脑疾病，它涉及的范围极广，包含基础研究、临床实践、流行病学调查、人工智能等多个方面。这种情况下，团队建设成了一个非常重要且容不得一丝马虎的环节。选人的时候时杰充分考虑到了这一点，注重多学科交叉，甚至考虑到未来应用的种种可能，会将一些目前看似不相关专业领域的优秀人才也吸纳到团队中。所谓“条条大道通罗马”，时杰希望团队能够集思广益，从多角度来探索药物成瘾的问题。

谈到为什么对人才选拔和团队建设如此重视的时候，时杰表示，医学是一个非常严肃的事情，马虎不得。比如100个人都患有毒品成瘾，那么就可能存在100种针对每个人的最好的治疗方案。精益求精，必须在严谨治学的基础上不断尝试、创新，才能取得更好的成就。

同时时杰认为，“医学研究”虽为研究，但它核心还是“医学”，“医学”就应围绕患者进行，患者才是核心。研究绝不能闭门造车，而应该多与成瘾者接触，多学科角度地去了解他们，从实践反馈研究，用研究提升实践。因此，鼓励和创造各种与吸毒人员接触的机会也是时杰培养人才和促进团队发展的重要途径之一。

对于什么是“科学精神”，时杰认为执着和坚持不懈的努力非常重要”。时杰发现，无论是在自己还是他人的团队里，做的最好的往往不是天分最高的人，而是最努力最踏实的人。从来不乏眼高手低之人，基础的事不愿意做，难度大的事却又受知识技术限制，不愿意去迈过这道门槛。所以，能不能沉下心来把最基础的工作做好也是时杰考察新人的一个重要指标。时杰笑道，“真正踏踏实实低头做事的孩子，最后结果往往都能很好。”

高调做事 低调做人

创新人才推进计划“中青年科技创新领军人才”“教育部高等学校科学研究优秀成果奖自然科学奖”“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获得者”“中华医学科技奖”......

尽管获得了许多荣誉，但时杰却并不把这些记挂在心上。在她看来，荣誉只是大家对自己以往研究工作的肯定，对自己而言，仍然需要一直坚持不懈地努力，要做出实打实的成绩，才能无愧于心；而谈到经费，时杰表示现在国内的经费支持力度增加了很多，科研氛围、环境和机会都非常好，这也是许多海外学子归国的一个重要原因，至于经费数额她认为只要能够支持学生们做实验就可以了，最重要的还是做出具有重要的科学意义和临床应用价值的发现。

介于自己特殊的研究方向，时杰表示毒品成瘾的治疗与防治确属社会的关注焦点与热门话题，这方面的社会科普自然也是自己和团队的一份责任。科研以外，时杰不断探索各种科普的方式和途径：与学校建立长期合作，做课堂科普；与百度等 网络公司合作做网络科普；与戒毒基地合作开展科普 宣传……就在接受本刊采访之际，时杰又欣然参与科技部人才中心策划主办的相关科普活动。哪怕只是给到访的十几个中小学生做科普，她也积极准备、认真对待。时杰深知科普的重要性，以身作则的把每一件看似与研究无关的小事做好。回到时杰谈到的科学家的责任问题，她和大多数同行观点一样，科普是科学家的责任与义务，尤其是她的研究内容。科学研究不能与社会脱节，反而要扎根于社会，与国家需要、社会需求紧密结合在一起，才能朝着对人类最有益的方向进步。

时杰作为一名当代优秀知识女性，做着与时间赛跑的研究，挽救着日趋低龄化的吸毒者，让青少年尽可能远离毒品，不受其毒害。她的肩膀上，一头是民族的进步，传承着一百多年与毒品斗争的奋斗史；而另一头，则是人类的进步，承载着人类对未知的探索，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