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季

花匠小妙招
2024-12-28 23:36

朋友的农场离城里三十公里，每年我去个三五趟。有两个季节是必去的，一个是玫瑰花开，一个是薰衣草花开。我对植物，向来只是看看，花么，自然是开在枝上舒服，自由地开花落花舒服，把花摘下来插，我下不去手。看到别人摘山里的花，很气愤，摘绿化带里的花，很气愤。

但玫瑰花和薰衣草不一样，玫瑰是食用玫瑰，得摘下来做酱，是一种作物了；薰衣草算是鲜切花，得剪下来包装，也算一种作物。作物自然要收获。我去收获，图什么呢？潜意识里应该是得满足一下不能自由摘花的遗憾吧。

玫瑰花儿每年五月十五号到二十五号盛开，这个时候是产量高峰，夏天最热的时候就没有了，秋天还会再开一茬。食用玫瑰基本无刺，早晨八点以前，趁蜜蜂还没上班的时候去采，用手拿住一边儿的花瓣，一窝，叭地一声花梗儿就断了。一朵一朵一朵一朵，柳条筐子满起来了。

我们三个大人，加三个负责运输的孩子，俩小时采了有百来斤吧。铺在三米多长一米半宽的原木桌子上，有一拃厚，好一床锦被！把花瓣拢到手里，另一只手把花蒂这么一扭，两者就干净利索地分了家。花蒂上有蜜，还有花粉，倒回地里去，蜜蜂还可以采一阵子。也有人把这花蒂晒干，用来做枕头芯子。

跟着花朵回来的，有各种蜘蛛，黑的、绿的、黄绿相间的、大长腿的，也有蚂蚁，还有毛毛虫，碧绿秀气的、黑大傻粗毛茸茸的。个别还有蜜蜂儿。小朋友过一会儿啊！地惊叫一声，过一会儿啊！地蹦起来。

花堆时间长了，产热，得翻动翻动。把手插在花堆里，就像插在绸缎里。温的凉的滑的，轻香软红，像贾宝玉给平儿用的粉。也像流动的水，带香气的云，“温香软玉抱满怀”。奢侈，非常强烈的幸福感。

早上采一茬，随着太阳升起，温度升高，还会再开一茬，一天要采两次花。下午产量远不如上午，而且蜜蜂太多，采之前要摇晃摇晃花儿，把它惊走。如果不小心采下来了，它还在花里，就要小心。我拿了三朵花，手重了些，它在我手掌上扎了一针，挣扎着飞走了。赶紧拔去毒刺，疼两分钟，稍稍红肿，也就过去了。可惜的是它命不久矣，唉，此非我本意。

另外要注意的，听说是有蜱虫，还有蛇，这两样没遇到。倒是田里施牛粪的时候挖了些坑，陷进去跟踩了满脚的石油似的。鲜花开得好，全凭牛粪肥。发酵好的牛粪不臭。

玫瑰花儿不高，要弯腰去采，很累。摘花瓣儿的时候轻松，但是量太大了，像我这种干活不惜力的人，干不完就连起来走走都不肯，所以也很累。但是几个人聊着天，花香氤氲，算是“芳疗”，心情太好，乐此不“疲”。主人招待也着实用心，园子里摘几茎薄荷，泡的薄荷茶清凉爽口。早饭是手擀面，用的是园子里的青菜。午饭大鱼大肉，各色菜蔬，玫瑰花儿馒头刚出锅，喧腾腾，干活干得胃口大开的我们，一人吃了俩。

下午干完了活，主人送了玫瑰酱，又剪了大把盛开的欧月，左手酱右手花，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劳作后的休憩，松驰如卸了重担的马，是生命可以和渴望承受之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