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杏子垂垂叶底青
初夏，门前的桃杏枇杷已经挂上了新果。垂垂叶底青，寄目成清赏。
两棵杏树，春天花开如雪，一树繁花占尽风情。待到花落，素花化蝶纷飞，恍然如梦。现在，一树翠叶离离，新果满枝。这些青杏有乒乓球般大小，皮光色碧，青莹莹，圆溜溜，瓷实饱胀；或一果自傲，或二果骈罗，或三果竞秀，或数果攒集，坠弯枝头。
仰望枝上垂垂青杏，不由得想起周邦彦词中的句子：“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可惜半残青紫，犹有小唇丹。”情窦初开的少女尝新熟杏子，齿软怕酸，遗下半枚青紫残果，上面留下清晰的痕印。青紫金丹，色彩斑斓，令半枚残杏璨然，成了一枚精致的艺术品。此一细节，清婉雅致，俏皮动人。“杏子微酸尚带生”，少女尝新酸在口中，蹙到眉尖的情景，呼之欲出矣。
忆起儿时，和伙伴们偷杏的情形。彼时，朗月在天，桂华流瓦，轻风冉冉。我们从篱落的空隙间钻进八爷的小院，直奔那棵杏树。清光之下，杏影扶疏，杏芬飘逸，杏子摇摇，令人垂涎欲滴。二拐，猴娃一般机敏，攀上杏树，探叶窥果，正欲大显身手。孰料犬声大作，八爷家的黄狗蹿出狂吠，我们全都成了瓮中之鳖，束手就擒。八爷一番训诫，开恩赦免我们，并许诺杏子熟了，会请大家来摘。我们夹着尾巴出了院子，二拐掏出一枚偷摘的青杏，让每人轮流咬了一下，酸涩盈口，弥漫唇齿，嘴角流诞，连唾不迭。跑回家连饮了几瓢凉水，也无济于事，那一夜，总觉得齿间泛酸。
一树青杏，招人心目。一位妈妈抱着儿子，立在杏树下，指着杏子，饶有兴致地教儿识果。那孩子哇哇叫着，手舞着要去摘杏。妈妈不许，孩子就挣扎着溜下地，摇摇晃晃，跑到门洞里拖来一把椅子。他瞅准最低一枝，把椅子拖到下面，颤巍巍爬上，把手伸向空中，张牙舞爪，无奈个儿矮，怎么也够不着，急得啼哭。他妈妈见状，笑不可遏；路人见状捧腹，直夸这孩子机灵。
几个男孩子从树下路过，一抬头，眼睛立马贼亮，虎视眈眈，觉得枝头的青果也怒目圆瞪，遂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旁边的大爷断喝了一声，声如巨雷。男孩们胆怯，不敢造次，徘徊观望良久，才依依不舍离开，一步一回首，心有不甘。
杏子日见沉甸，离麦黄杏熟不远。届时，一树黄杏，似满天繁星，清风徐来，纷然自坠，俯身即拾，可尽享其美味矣。
（作者系湖北省襄阳市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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