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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延津记

花匠小妙招
2024-12-30 11:58

“陈长杰唱着唱着，似也回到当年的延津，还在和李延生和樱桃同合演出的时候；那时他们都风华正茂，那时樱桃还没死，在跟他谈恋爱。……”流落他乡的陈长杰回想起过去百感交集，若干年后流落他乡的儿子陈明亮回到故乡同样如此。

来自河南延津的刘震云始终忘不了家乡的那一片天地，他的众多作品都发生在延津这片古老的土地上，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一句顶一万句》是这样，这部《一日三秋》同样如此。可能这是所有作家的共性特征，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直都是他们文学创作的源头活水。

在这部《一日三秋》中，刘震云又讲述了一个走出延津的故事。昔日同台唱戏的三个好朋友李延生、陈长杰和樱桃，因为种种原因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李延生生在延津，老在延津；陈长杰与樱桃结婚之后，因为琐事樱桃自杀、陈长杰出走武汉，一起来到武汉的还有陈长杰与樱桃的儿子陈明亮。

几年过后，陈长杰在武汉再婚，陈明亮与后妈之间始终存在隔阂，之后独自一人回到延津。再后来，上学，退学，学做卤猪蹄，结婚。又因为迫不得已的原因，出走西安，扎根西安。之后虽多次回到延津，不过是办理事务。西安已经代替了延津，成为他的第二个故乡。

说起来，这就是《一日三秋》的故事梗概。但是在刘震云的笔下，陈明亮的出延津去武汉、出武汉回延津、出延津去西安，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中国人习惯安土重迁，祈求落叶归根，不是迫不得已，不会像草原上的羚羊四处迁徙。陈明亮小时候去武汉是跟着父亲陈长杰一起去的，稍微大一点之后回延津是为了看望奶奶，而出走西安则是为了躲避人们对妻子的鄙视。每一次出走，都刻骨铭心；每一次新的开始，都浸满生活的苦水。

在生活的苦难中，刘震云塑造了一个在延津人睡梦中寻找笑话的花二娘形象。她每进入一个人的梦中就要听笑话，如果能让她发笑，她会奖励你一两个柿子，否则就会要你的性命。笑起来才有命，笑不起来就丧命。是不是有滋有味才是生活，天天愁眉苦脸就是在浪费生命？似乎有一定的道理。

陈明亮的一生似乎是苦的。他从小死了娘，死去的娘被葬在乱坟岗，娘的灵魂千辛万苦来到儿子身边，又因醋海泛波被扎满了钢针，几乎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在父亲好友李延生家中长大，学习成绩很好的他因为费用原因没有继续读书，而是当起了学徒。好不容易娶了一个媳妇，却是一个做了五年特殊职业的姑娘。初到西安做生意，又被别人欺负侮辱。好在后来生意越做越大，生活也越来越好。他也曾在睡梦中见过花二娘，不善言辞的他每次都能幸运过关。是不是命运的困难，酿就了生活的甘甜？

刘震云在这部作品中不仅引入了花二娘这个虚构的形象，还让死去的樱桃“复活”，除了不吃不喝不睡觉之外与人类无异，打卦算命的老董、马道婆等甚至能穿越轮回、勘透阴阳。这种超越现实生活的人物形象塑造，除了让情节更加神秘生动之外，更深层次的意蕴在于引发人们对生命的思考。活生生的人是人，物理生命已经消失的人还是人吗？消失的过去还会对现在的生活产生影响吗？生命果真有轮回之说？这不是简单的因果理论，而是对生命的真切感悟。

生活的本质是笑与泪的交织，正如本书封面“ Laughter and Tears:A Novel”，这是一部充满苦难的书，所谓笑话不过是生活的点缀。在有的人眼中，活着本来就是一个笑话；但对坚守三千年等待情郎的花二娘而言，笑话是坚守下去的有力支持，因为美好生活才是活下去的最大动力和最好理由。而且，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种宗教般的情感与执着，认为活着的主题就是受苦，能够承受磨难才能让生命升华。

一日不见，如三秋兮。《一日三秋》固然有想念的意味，但究竟是对人的思念、对故乡的留恋，还是对生活磨难的复杂情感，还真难以分得清楚。唯有走进延津这片土地，深入了解生活在这里的人，发生在这里的事，才能对这四个字有更真切的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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