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岛,五月是槐树的季节。这个时候,漫山遍野开满了槐花,道路两旁的行道树上挂满了槐花,空气里弥漫着槐花的幽香,不少人家厨房里飘出带有槐花味的美食香。
在有槐树的地方,都能见到忙着采摘槐花的大爷大妈们,就连聊天的谈资也都是槐树槐花的主题,哪里的槐树槐花多、如何做槐花美食、昨天做了槐花包子如何如何的鲜……槐树槐花,成了无处不在、无时不有。
当今世上的槐树种类有十几种,这些槐树能被大多人认可和熟悉的只有两种,那就是国槐(家槐)和洋槐(刺槐),其余的如红花槐、龙爪槐、金叶刺槐等品种,众多人大都不熟悉,有的就是没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国槐和洋槐之所以能被人们记住,是因为它们不仅具有可让人观赏的颜值,更重要的是它们具有让人们可以利用的价值和丰富的文化内涵。
有作为才会有地位,在与人类相处的时间里,国槐、洋槐,作为土生土长的国货和纯粹的舶来品,以其悠久的栽培历史和对生活环境要求不苛刻的生活习性,与人类和睦共处,积淀了与人类能够产生共鸣的文化内涵。
国槐,又名家槐、豆槐、白槐,属于蝶形花科乔木植物,树冠圆形,顶生圆锥,花序花蝶形,浅黄绿色。中国最古老的树种之一,是地地道道的国货。
在古时候是与人们的吃、穿、住、用、行、劳作及防病、治病等日常生产和生活有着密切关系的。
槐花、槐叶在当时可以与其他食料配合制成多种美食;槐米、槐豆能够入药帮助人们防病治病,强身健体;槐木是古代制作家居用品和生产工具必不可少的木材;就连槐根、槐枝、槐皮等也都是上好的薪材,可以用来取暖做饭。
正由于在中国栽培极广,人们与之朝夕相处,所以在中国历史上形成了独特的槐树崇拜文化和崇拜传统。“槐树崇拜”,成为中国民间的传统信仰之一。
随着槐树崇拜这种民间信仰的形成,在历史上被人们赋予怀祖寄托、科第吉兆、祥瑞象征,甚至是被古代官方和民间都当成过神一般的存在。
明朝崇祯初年做过中书舍人的文震享,在其12卷著作《长物志》中就曾经对当时的植槐传统有过记载说,“槐榆宜植门庭。极扉绿映,真如淬幄”。
自号“西湖花隐翁”的清朝花艺专家陈扶瑶,在杭州写了一本园艺学方面的专著取名为《花镜》。《花镜》中说,槐树在清朝时,“人多在庭前植之。”
还说盘槐“独枝从顶生,皆下垂,盘结蒙密如凉伞,性亦难长,历百年者,高不盈丈,或植厅署前,或植高阜处,甚有古致。”
北京,在明清时期作为统治者的都地所在,也都曾经在城内的大街、小巷、胡同、四合院内有过广植槐树的历史。北京不少地方至今还留存着许多古槐树,如著名的故宫武英殿断虹桥边就有“紫禁十八槐”存在。
曾经在成化、弘治、正德等年间出任过不同职务的明朝官吏李东阳,曾经写过一首描写槐树的诗歌,题目就叫《庭槐》。诗中有曰,“去年长比人,今岁高过屋。好雨东南来,依稀满庭绿。”
槐也代表“禄”,被称为木中之鬼,有让人做梦的能力。著名的“南柯一梦”的故事,记载在唐朝人李公佐写的《南柯太守传》中。
说是广陵人淳于棼,喝醉了酒,躺在院子里的槐树下面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到了大槐安国,并和公主成了亲,当了二十年的南柯太守,官做得非常荣耀显赫。可是后来因为作战失利,公主也死了,他被遣送回家。
然后一觉醒来,看见家人正在打扫庭院,太阳还没落山,酒壶也在身边。他四面一瞧,发现槐树下有一个蚂蚁洞,他在梦中做官的大槐安国,原来就是这个蚂蚁洞。槐树的最南一枝,就是他当太守的南柯郡。
由此可见,槐树还有让人做梦的本事,难怪要称之为木鬼了。所以汉武帝修建上林苑时,群臣远方,各献名果异树,其中槐树就被列为异树贡献了六百多株,不是没有道理的。
槐树还被视为古代三公宰辅的象征,被视为科第吉兆的象征,故与古代读书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古代朝廷种三槐九棘,公卿大夫坐于其下,面对三槐者为三公,《周礼·秋官·朝士》上说:“面三槐,三公位焉”。《古文观止》中有一篇东坡先生所著的《三槐堂铭》,讲的就是这个典故。
北宋初年,尚书兵部侍郎王佑文章写得极好,做官也很有政绩。他相信王家后代必出公相,所以在院子里种下三棵槐树,作为标志。
后来,他的儿子王旦果然做了宰相,当时人称“三槐王氏”,在开封建了一座三槐堂。种了三株槐树,子孙当上了大官,这槐树的力量可真不小啊!
槐树还具有古代迁民怀祖的寄托。数百年来,黄河下游的村村寨寨,甚至更广泛的地区,一直流传着山西大槐树的故事和传说。
在晋、冀、鲁、豫、皖等省,还有首都北京附近,常常可以听到这样的歌谣“问我祖先来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问我老家在哪里?山西洪洞老鸹窝。”
许多漂泊在外的炎黄子孙,寻根问祖,不远千里来洪洞找这棵大槐树,以满足思乡之情。“槐”与“怀”谐音,吴澄曾说“槐之言怀也,怀来人于此也。”
槐者,古人以为又是鬼魂之木,有灵魂的树,所以找槐树,如同寻根问祖,皆源于此。
青岛地区也有以山西大槐树作为自己跟祖的说法,还有在新驻地栽植从老家带来的槐树,让后代不忘祖先祖地的习俗。
岛城史学家王铎先生在接受半岛都市报的记者时说:“青岛人的根是胡家,青岛的文化也诞生于胡家,他们来此地植树立村,甚至从云南带来了树种,他们还把当地的文化也带来了。”
话里说的树种主要就是国槐,先祖迁徙时,为了能让后代记住祖地、不忘故乡,都带着家槐的树苗或树种,在新居住地种植。
1900年,因德占青岛,胡家人被迫新迁时,也遵循古训,都带着家槐树苗或种子,在新居地栽植。迁到城阳上马王家庄的胡家,在胡同北头西面,栽植了十余棵家槐树,直到20世纪90年代末,才因种种原因被砍伐掉。
刺槐,又名洋槐、刺儿槐、法皂荚等,豆科刺槐属。原产美洲,16世纪传入西欧,20世纪初,由德国引种到青岛中山公园,后作为行道树沿胶济铁路栽植,由于其自身价值高、繁殖简便、适应能力强等优点,一经引进,便很快风靡起来。
刺槐不仅环保能力惊人,还是蜜蜂的喜爱,槐花香气扑鼻,吸引蜜蜂的到来,它们酿造的槐花蜜,口感鲜美,营养丰富,润肺止咳,提高免疫力,也是女性和容易上火人群的首选。
每到五月刺槐花盛开的季节,岛城的人们都会为能品尝到用槐花做的美味食品而忙活。那些老爷们、老太太就会带着特制的工具,奔赴公园、农村那些有刺槐树的地方“撸槐花”,回家加工成美食。
尤其是用槐花和五花肉再加点蛤蜊肉做馅包的包子,是一大绝配和绝吃。蒸熟后,吃到嘴里,油溢口外,香入口内,鲜流口中,回味无穷,百吃不厌。另外,还可以做槐花饼、槐花糕、槐花焖饭、槐花炒鸡蛋等。
随着科技的进步,槐树的品种也随之增多,人们根据对美的需要,培植了更多具有自己特色的数十个槐树品种,红槐花、龙爪槐、金叶刺槐、香花槐、紫穗槐、五叶槐、刺毛槐、平安槐白花槐等数十个品种。
从白花洋槐到红花洋槐,每一种都有着自己的特点。红花洋槐更是少见,树枝密有红色毛刺,花朵粉红或紫红,十分美丽,具有脱俗之美,能给人带来美好的未来。常用于园林装饰。
还有一种香水槐,来自西班牙,香味浓郁,树体高大,花期长,是园林中的稀世珍宝。这些特有的槐树,虽然名贵,只能存身于特殊的环境,履行着特殊的使命,很难进入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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