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迟颜才轻笑了一声:“你说的极有道理,这漫长岁月,无需庸人自扰。”
闲竹当时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觉当日迟颜心情不佳,陪了迟颜聊了聊便告辞回了自己寝殿,徒留迟颜独自坐在窗边瞧着月亮。
只是,他次日才晓得,那夜迟颜在窗边吹着凉风,整整一夜。
次日,迟颜病了。
染了极重的风寒,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
长卿每日都去看她,总是吩咐人须得悉心照顾她,怕她在窗上躺着无趣,便在她的窗外移来了一水儿长安花,供她瞧着。
清池听到这的时候才隐隐觉得为什么闲竹说迟颜是长卿漫长生命中的意外。
连帝女都敢甩脸色的长卿,竟然会照顾别人心情?
意外,果真是意外。
只是迟颜当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并未觉得狂喜,反而带了些疲惫。
闲竹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只是叮嘱了几句便走了。
只是后来迟颜更加认真的练剑,学术法,那等认真程度,闲竹平日里再也没见到她偶尔偷闲的影子,再也没找到她一起喝酒。
按闲竹的话讲,便是,迟颜那些日子,在走火入魔的边缘徘徊。
这一练,便是六万年。
长卿这六万年有了些习惯上的变化,原先长卿常坐在自己寝殿外的长安花海畔吃茶,后来,便挪到了乾坤湖边。
闲竹也问过他怎的突然挪到了乾坤湖畔,他只道了句:“怕她修行走火入魔,我需盯着些才放心。”
时光流逝辗转,六万年似乎都过的飞快,当长安宫的仙人们逐渐习惯了没有迟颜的日子,也逐渐习惯了坐在乾坤湖畔的白袍墨发的身影,迟颜出关了。
迟颜,十四万三千四百二十岁时,晋为真神,跻身成为第四大真神,成为真神行列年纪最小的人。
这个晋位速度,绝对是相当快的。
三大真神,天帝是生而为神,连岑是凭借了长卿的关照,闲竹则是神同妖的孩子,生来便聪慧过人,天赋极佳,都是得了大造化和机缘在,才得以飞升真神。
唯有迟颜,用了仅仅十四万年,便从一个灵力低微、没有仙阶的女童,完成了无人敢想的飞跃。
若是迟颜活的再久些,若是迟颜能活到今日,她是非常有可能与长卿并肩的人,成为自远古时代后的第二个上神。
若是有那么多若是就好了。
迟颜真神,十五万岁整,在上古时代的尾巴里,陨落了。
具体是怎么陨落的,闲竹没说,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了句造化弄人罢了。
只是闲竹说,迟颜同长卿其实从不是挚,但是在迟颜陨落后,闲竹才意识到,迟颜其实喜欢长卿,喜欢了很久很久。
这一场上古时代无人知晓沉默至极的单相思,以绚烂且悲壮的死亡结局,清池觉得,这怕就是闲竹说的,看不穿,放不下,求不得。
没人知道迟颜爱了长卿多久,闲竹觉得,是从她跟着长卿开始的。
但清池却总是觉得,或许迟颜从被长卿带回的那一刻起就泥足深陷了。
闲竹问她缘何,她却答不上,便道:“许是长卿给了她一个家。”
清池觉得,若是话本子看来的悲剧,像那狐狸最终为了救书生而亡,她还总觉得那不过就是话本子罢了,但当听到迟颜这一段至死都无人知晓的感情,她的心头却没由来的苦闷,替迟颜觉得不值。
闲竹从藤子上摘了颗葡萄吃着,瞧着清池问道:“我总是为迟颜觉得有些不值,哪怕对方是长卿,喜欢便是喜欢了,说出来就是了,何须这般小心翼翼?结果到陨落,长卿那个死脑筋或许都不明白她的心。”
清池嘴里含着葡萄,默默的点了点头,颇有些替迟颜不值,长卿除了长的好看些,法术高强些,究竟哪里值得喜欢了?
清池想不明白,吞了葡萄道:“你难得说次人话,我也觉得长卿不值得,若是我的话,我才不管他是谁,喜欢了就要告诉他,做了什么事都要告诉他,必须要叫他晓得我的好,让他觉得除了我,再也没人对他这么好。”
闲竹赞叹的看了她一眼:“你这次倒是难得的对了我的意。”
清池怒道:“刚夸你说了人话你又不会说话了是不是?”
闲竹白了清池一眼:“你这粗鲁模样,将来该怎么嫁出去才好。”
自打清池破壳以来,诸仙待她倒是不薄,她好歹也是个神君辈的神仙,多数神仙见着她总归还是得恭恭敬敬的唤上一声清池神君,她这高架子也摆惯了,冷不丁的让闲竹一刺激,倒是让清池颇有些恼了。
她晶亮的一双眼恶狠狠地瞪了闲竹一眼,凶巴巴道:“胡扯!”
清池虽说是只乌鸡,但她生的是美的,一双眼像含着星空般灵动有神,整个人都极其的明艳张扬,尤其是当她挑着眉邪笑着看着你时,那一股子说不出来的放纵模样,让她颇像一只骄纵坏了的艳丽凤凰。
九重天仙女众多,但若说谁容貌倾城,闲竹觉得,当还是面前这位小神君排得第一。
好看归好看,但闲竹不吃这套,只嗤笑了一声道:“可不是吗,那渊垣神君都叫你吓的断了袖了。”
说起那小白蛇渊垣,不得不多提一嘴。
清池三万余岁时,那小白蛇渊垣在老君的开丹宴上远远瞧见过一次清池,从此便深种了情根无法自拔,日夜想着怎么讨清池的欢心。
那时清池尚且年幼,但因为身边跟的全是些不正经的单身老妖怪,便一直对嫁娶一事不以为然,甚至对自己永不嫁娶一事深以为然,因此,从未对那渊垣有什么旁的想法。
不得不说,后古和闲竹对清池思想的影响颇为深重,搞得小白蛇叫苦不迭,那小白蛇为了叫清池认识喜欢二字,还总是下凡淘许多话本子给她,这一看不要紧,倒让她看上了瘾,总是琢磨着叫渊垣下界去带些话本子上来,顺便带些糖画回来,她最是爱那糖画,后甚至还学着自己做了起来。
由此可见,渊垣确是对小清池上了心,一心想娶了清池做夫人,日日都来凤凰窝找清池,带着她游山玩水,看风云变化。
渊垣其实长的也还不错,白净端正,带着一股子书生气,也总身穿一袭白袍,倒有些风流韵味在,身为神君司职掌管一方天地,要权有权,说实在的,作为寻常女仙的嫁娶对象也是极不错的。
若是寻常女仙被渊垣这般照顾个几十年,怕都会暗许芳心,私定终身,可这小清池不是寻常女仙,渊垣陪了她三百年,她仍像个石头般冥顽不灵,渊垣极其苦恼。
只是后有一日,渊垣带她去了月下仙君的红线屋,她瞧着满屋红线,星空般的眼睛看着他勾唇笑道:“你说这凡人姻缘皆是被这红线牵起来的?这线能牵神仙姻缘吗?我也想要根红线。”
渊垣觉得,是时候了,便向月下仙君讨了两根红绳,分别寄在了二人手腕上,冲着清池微微笑道:“这不就有了吗?”
只是这清池是个榆木脑袋,什么也不多想,只点了点头快快活活的随着渊垣回了凤凰窝,彼时,渊垣以为清终于开窍了,宝贝似的天天带着那根红线,总觉得这是二人的定情信物,却殊不知当天夜里清池便玩的有些腻了,便丢了。
当渊垣终于下定决心找后古神君提亲的时候,讲起红线一事,后古只是神色颇为怪异的瞧了他一眼。
三日后,清池抵达渊垣的白蛇洞,带着从老凤凰那借来的火种,一把火把渊源的宅子烧了个干净。
清池觉得,渊垣向自己提亲,乃是不尊重自己,不尊重这段友谊,故此十分的生气,她拿他当朋友,他却老想着娶了她。
因此,清池临走前还对白蛇神君说了句:“你太让我失望了。”
那话就这么飘散在火里,站在洞外的白蛇神君神色复杂,觉得这女神仙的心果真同海底针一般,想不得,猜不得。
听闻哪一夜,渊垣在洞外站了一夜,一夜后火灭,渊垣大彻大悟,自此断袖,成了男神仙里的头一号好男色的神仙。
这一段往事,提起来,清池仍觉得自己颇有些不地道,声音比刚才大喊胡扯时小了许多,嗫嚅道:“我那又不是故意的,我本想教训他一下,哪成想给他气成了个断袖,若我早知如此,定不会去烧了他的白蛇洞。”
闲竹乐道:“那你当如何?”
清池认真地想了想:“揍他一顿出气吧!”
闲竹叹息:“你果真还是不懂。”
这边二人正谈着,长卿却走了进来。
闲竹仍笑盈盈地坐在椅子上,清池却愣在了原地。
按理说这里是凤凰窝,无论怎么按理,长卿都不该出现在这里,也不怪清池怔愣,长卿与她没什么交集,她千猜万猜也没猜到长卿会来了凤凰窝,但她素来反应极快,立马起身给长卿见了礼。
长卿仍是一副脱离凡尘的模样,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含着亘古的时光,整个人带着一股子的矜贵之气,又带了些苍凉之感,像悬挂了数万年的冷月,他仍是那白袍墨发的模样,踩着一双滚着金丝祥云边的白靴,说不出的清冷华贵。
长卿嗯了一声,他手里提了坛酒,上书长相思三字,仔细地将它放在了桌上,清池心下便了然,忙道了声谢。
闲竹却了然的挑了挑眉,面上带起了暧昧不明的笑意。
清池跟旁的或许不知这长相思的来历,但他是晓得的,这酒乃是远古的酒了,据说是他远古时期的挚友所酿,不过后来天地动乱后,整个天底下的神仅剩了长卿一人,故此那酒也是被长卿小心仔细的放在了芥子手环长久保存着,几乎是从不拿出来,宝贝的紧。
如今竟然肯拿出坛来送乌鸡小神君?猫腻,肯定有猫腻。
长卿并不愿管闲竹在想什么,只是微微抬头,看着清池认真道:“前几日你撞到了脑袋,现在可还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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