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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薇》麟指 ^第59章^ 最新更新:2011

二十三,3


  此时夜还未深,在司刑院的赤薇依旧在忙碌,作为开朝来最年轻的掌院,所有要处理的工作对他都是挑战。

  刘氏党被彻底肃清后,所有院的官吏都迅速换成新鲜血液,人员调动虽然迅速却极为妥当,就像是事先安排好的,再想起今天璊的一席话,他更能肯定,从放任刘氏猖獗到将其连根拔起再到迅速的官员补充,景宜帝和他一样成功设置了个环环相扣的计策。

  那么自己又是什么?璊又是什么?恐怕是另一个棋局里的棋子。

  “赤薇大人,这么晚还不休息啊。”一个官员笑嘻嘻凑过来,端上一杯茶水:“请喝茶。”

  睥睨他一眼,从前自己也是这样假意奉承,为刘党当狗,赤薇不竟觉得自己可笑,“放下吧。”他道。

  那人一脸讨好的放下茶杯,又凑过去压低声音说:“大人现在可是陛下的大红人,以后还请多多提携。”说话间从衣袖里掏出一方锦盒塞给赤薇,赤薇看看他,一笑,“你放心,只要是有为之才,我赤薇是不拘一格提拔的。”手、收下贿赂,赤薇又道:“本掌院忽然想起一件事,还要请你代劳下。”

  那下官立刻点头,“大人尽管吩咐!”

  “你去诏寺地牢,把一个口不能言,两手没有十指的囚犯带过来。”

  “是,下官马上去办!”

  一个多时辰后一个蓬头垢面满身污秽的囚犯被压上了司刑院正厅,听到“哗啦啦”的脚镣声,不少官员出来看个究竟。

  赤薇走出来,站在那个半死不活的囚犯面前,那人颤巍巍抬起头来,眼中忽然一亮。那个挽着发髻的漂亮男孩,那个乖顺弹琴的小倌,那个妩媚动人的乐伶,如今正着一身威仪的掌院官服睥睨自己,那脸上只剩肃杀凛冽,他想叫,无奈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想伸手抓他的衣绝,可他的十指早就被焚尽。

  当年的乐圣舒亦,如今是如此模样,论谁都认不出来。

  赤薇嘴角咧开冷酷的笑,“各位同僚,这个人曾经做过许多对不起我的事,赤薇恰恰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他朗声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这个在世修罗身上。

  赤薇举起剑对着舒亦,他本还有千万种折磨他的办法,但是今天他是要在司刑院立威,必须杀一个人,既然舒亦是迟早要死的,不如就此杀了他免得日后麻烦。

  永别,老师。

  手起剑落。

  舒亦喊不出一声,直直倒在血泊里。

  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不寒而栗的看着这个手持血刃的年轻掌院。

  赤薇满意的看到无数害怕的目光,这一举动是要告诉所有人,他赤薇是酷吏出生,从来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

  再低头看舒亦,他终于死了,那些曾经加注在自己身上的耻辱却无法随着他的死一起被磨灭,想到这里赤薇恨不得杀他几万次。

  “拖下去,喂狗。”冷冷说完,赤薇转生离去,只留下一群瑟瑟发抖的官员。

  临渊宫里,景宜帝在自己寝殿内感到心绪阵阵烦躁,头也微微发痛。红莲在宫女的搀扶下来到他身边,“陛下不舒服吗?”

  抬头看见自己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又看见她隆起的肚子,顿时愁绪消散笑意颜开,搂过红莲一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缓缓道:“看到寡人的美人什么病都好了。”

  红莲倚在景宜帝怀里,眼角看着他已花白的头发,扯出一丝应付的笑:“陛下,前几日御医来请脉说一定是个男孩。”景宜帝笑着点头,如今老来得子让他龙心大悦,“我们红莲是季氏的大功臣啊!等几日册封了皇后寡人便带你去温泉行宫养胎。”

  红莲乖顺的点点头,眼中却是凌厉的目光,很好,自己很快就可以母仪天下执掌内宫了,虽然她不爱身边这个男人,可是以此拥有天下女人最高的权力和财富也很值得。

  冷眼看完这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璊才慢慢走近,“儿臣拜见父皇,红莲娘娘。”见她到来景宜帝招招手道:“璊,寡人刚好有事找你商量。”

  璊如同乖顺的小猫伏在景宜帝膝上,诺诺道:“父皇有什么事?”

  景宜帝一手抚顺她乌黑的长发,慈和的说:“赤薇曾是你的仆从,如今立了大功也身居掌院高位,寡人想为他赐婚,你说说有什么门第合适的女子?”

  听到这话璊和红莲皆是一怔,两人各怀心思的沉默下来,璊抬头一笑:“赤薇是父皇的臣子,此事由父皇定夺就好。”

  景宜帝又看红莲,笑着问:“红莲曾和赤薇是密友,可有什么女子推荐?”此话一处气氛陡然诡异起来,这样暧昧的话语让红莲心中开始打鼓:“这。。。。。。红莲出生本低贱,哪里结交过什么好的女子。。。。。。”

  “如此,只好叫赤薇掌院自己来挑了。”景宜帝对身边的宦官说:“宣司刑院掌院觐见。”

  “是。”那宦官退下。

  璊冷冷看着红莲,她脸色发白,再看自己父皇,是万年不变的和善笑容。真是一个小狐狸一个笑面虎。

  不一会赤薇来到临渊宫,看见璊不由自主愣住,头上传来景宜帝的声音:“爱卿是鹤立鸡群之辈,何况也到了婚嫁年纪,刚才寡人还与红莲宣堂公主讨论为你赐婚的话题。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你自己挑选。”

  余光看见璊淡淡的笑颜,赤薇朗声道:“微臣初等掌院之位,又有诸多职务要应付,现在实在不敢谈婚嫁之事。”在他心里从来只装着一个女人,什么赐婚,根本不需要。景宜帝的眼睛眯起来,“难道爱卿已有心仪之人?”

  赤薇心下凛然,面前这个笑面虎比刘皇后难对付一百倍,“回陛下,儿女私情于赤薇来说远远比不上白鸾江山社稷。”他小心翼翼绕开陷阱。

  景宜帝满意点点头:“既然爱卿都这么说,赐婚的事就缓缓再说吧。”他起身:“寡人还有奏折要批复,你们就先回吧。”

  几人拜退向外走去,赤薇、红莲、璊,景宜帝默默注视这3个背影,脸色变得越发深沉。

  走出景宜帝的寝殿压抑的气氛瞬间消失了,赤薇看着璊,红莲看着赤薇,这3个人各怀心思。

  “赤薇。。。。。。”红莲先开口,赤薇看看她的肚子一笑:“最近怀着孩子要注意身体。”礼貌的口气和笑容没有一丝不妥。红莲心涌起一阵苦涩,她和赤薇间永远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她可以是他的挚友、知己、妹妹,可是仅此而已了。

  心酸的笑笑,红莲不再说话。

  3人不知不觉走到临渊宫的花园,正值春季草木抽芽、繁花似锦,他们不由停下脚步。“皇城中只有这草木没有烦恼。。。。。。”璊的声音轻轻响起,“殿下不是草木,又怎会知道他们所思所想?”赤薇回答道。

  红莲一声嗤笑,“不过是花花草草的,只要看着漂亮,哪里来这么多说法?”

  赤薇望着一园花朵眼神慢慢深邃,“我们如何能知道他们不会为了争夺雨露阳光而苦恼?凡有同类的地方哪里没有纷争?”

  听了他的话璊的两朵蛾眉越发拧紧,眼眸中竟然出现浓浓忧愁,赤薇心里不由一悸,连忙问:“璊殿下,怎么啦?”

  她摇摇头淡淡笑了:“你说的对,草木如此,又何况是人呢。。。。。。这世界本就是如此。”笑意透露出与她年龄不合的气息,好像濒死释然的老人。赤薇看在眼里越发心惊,璊虽然一直淡然稳重但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神情,他两手用力按住璊的肩,凝视着她的眼睛说:“天下的凡人都各有烦恼,农夫烦恼稻田,樵夫烦恼柴火,商人烦恼生意,这才是为人的乐趣。”深深对望后璊终于点点头:“我突然胡思乱想了,你别在意。”

  赤薇终于放心舒了一口气,可是一旁的红莲此时正努力克制住泪水,看着他们彼此深深的默契,特别是璊一颦一笑对赤薇的牵动,她的心里有什么裂开了,在璊和赤薇间的她自始至终不过是个外人。心绪起伏着突然感到腹中有一阵抽痛,“哎呀!”红莲叫出声。

  璊和赤薇齐齐朝她看来,“红莲怎么了?”赤薇扶她坐下,“肚子疼吗?我去叫御医。”

  红莲摇摇头一把拽住赤薇的手,“别走!你陪我会就好。”

  “不行,现在不能大意,我还是去找御医吧。”说话间赤薇抽出手,望着落空的手掌红莲再也忍不住,泪水扑簌簌落下,她再想叫住赤薇却只见到他走远的身影。

  “这么快就忘了我和你说过的话了?”璊冷冷的声音想起,她曾郑重告诫过红莲必须与赤薇完全避嫌,可刚才那一幕,红莲对赤薇赤裸裸的眼神实在刺痛璊的眼睛。红莲拭去泪水苦笑:“你放心,就算我放不下他,他也只是在乎我肚里的孩子能为他挣得多少权力。”

  璊上前一手搭在她隆起的腹部冷声说:“你是聪明人,也该知道父皇对于你和赤薇的关系一直是顾忌的。”她抬头直视红莲:“现在我、你、赤薇三个人是一条船上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所以不管多少次我都会提醒你。”

  红莲怔忪的点头,璊说的没错,他们3个虽然有理不清的情感但利益是系在一线的。看着远处一群御医和宫人匆忙跑来,红莲压低声音说:“是我失态了,以后不会再这样。”

  璊满意的点头,让开身子让御医为红莲把脉。

  “红莲娘娘放心,不过是走的急了动了点胎气,休息一下就无大碍了。”

  红莲点头,强迫自己不再看赤薇,在一众宫女簇拥下离开。

  望着那个徐徐走远的背影,璊失神的说:“你说是不是在这皇城里唯有摒弃一切情感才能得到权力?”

  赤薇小心抚摸璊的发梢,眼角是化不开的温柔:“那就是为了权力而争夺权力的人,与其那样还不如做草木。”

  “那你又是为了什么去夺权?”

  为你,为我好好活下去,赤薇心理念着却只是沉默的看着璊,这个女子是他一切行为的动力和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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