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浮花逝水
虽是夏日,夜晚的风仍是带了些许的凉意,拂过檐角挂着的铜铃,发出轻微的脆响。
夜风中隐隐有股若有若无墨香,氤氲在带了绿苔潮意的空气里,转过廊角窗棱转过如墨云的发鬓。
那人微微侧了头过来,他一身广袖白袍,背影孤冷傲然,又似乎虚弱单薄的很,像是马上要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似的。那张原本清俊出尘的脸上却布了一道长长的刀痕,从右眉骨直到嘴角,伤口已然结痂。
半晌他冷戾的神情才慢慢柔缓,修长的手指有些费力的搭上窗棂,开口道:“怎的还不走?你要跟我到何时?”
紫罗裙裳的女子却顾若罔闻,只是从包袱里拿了钿盒出来。
他叹了口气,看着她蹙着眉,开了钿盒,从紫绒布垫上拈了几根银针。他只好握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
远远地,浅风携着莫名的花香,一瞬间他仿佛又是回到了那盈着落星花簇浅糖碧荷的谷里,那时他负剑四方,年少清傲,那时她执笔从容,眉眼带笑。而如今前尘隔海,往事不再,昔日一同煮茶弈棋纵马江湖,都是不可求的奢念。
他凝视着她冷丽的面容,一时恍了神。回过神时手已经抚上她的脸,一寸一寸,描过她修长的眉宇,高挺的鼻梁,泛着紫色的薄唇,轻缓的近乎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件倾之国色的珍宝。
她的手颤了颤,拈着的针掉落在地,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伸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许是碰到了伤口,他的脸变得有些苍白,却依旧任由她环着自己 。沉默了好一会,他的手才搭上她的肩,紧抿的唇终是松了松,说出的话却是比寒夜的风雪更是冷到了骨髓里。
“你走吧……以后……也都不要再相见了。”
她抬起头望着他,他似是有些受不了她的目光,不由得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那双瞳孔里只有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漫天的风雪里,再也没有她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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