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子花的香味
今年的北京没有下雪。柠檬却盛放了。
20年前，寒假前，大雪纷飞。她去看模拟考试的榜单，语文英语成绩出来的时候，她还是数一数二，但是数学一出来，她的名次就疯狂的往下掉。寄宿生都要离校，她背着高考复习资料踽踽独行。雪花落在身上和包上，那是1998年的湖南，高考扩招还没有开始。这个严重偏科的文科女生前途未卜。
高三的寒假总是很短。回到校园，午饭后，她总是去办公楼的顶楼台阶上看书，那里只有一间会议室、一间常年关闭的办公室，然后就是偌大的露台，再往上半层，有一间小小的阁楼。中午的时光总是空无一人，每天会来一个打扫卫生的小姑娘，那时也不过十七八岁，瘦弱、朴实，有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一边扫地一边偷偷端详她。慢慢地，彼此就熟悉起来，小姑娘给了她一把钥匙，那是位于顶楼的唯一一间办公室的钥匙。“那个副校长从来不来，你可以在那里面看书，比外面暖和。”
渐渐地，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有一天，扫地的小姑娘看到她，惊喜地说：“你终于来了！”她兴冲冲地跑向会议室，从里面端出几块西瓜：“是开会剩下的，没动过！空调我特意没关，西瓜还凉着呢！快吃吧！”
再有一天，小姑娘又给了她一把钥匙：“这是我住的阁楼钥匙。你每天四点起床，不如住我这里，用灯的时候方便些。”
小姑娘很爱唱歌，在苦闷的日子里，她为她唱歌。顶楼闷热，小姑娘找来了大风扇，只对着自己吹，害怕把她吹感冒了，影响复习。
早自习的时候办公大楼还没开，她必须要回到教室，就从二楼翻墙跳下去。
高考备考的时光仿佛每天都一样，又仿佛都不一样，20年后回想起来，好像是一眨眼的事。
高考的那几天，校园外很多父母站着陪考，考试结束，也有很多家长在门口接。她是没有的，因为爸爸妈妈生她很晚，现在，当时六七十岁，已经无力顾及。她很冷静，从高考分数上看，完全看不出她曾经偏科。她考上了北方的重点大学，而那个天使一般的小姑娘，在她最孤独最迷惘的时候与她相遇，却消失了。
学校后山有一座橘园，每到初夏，橘子花盛开，香味弥漫在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小姑娘曾说她是后山橘园主人的女儿，后来却遍寻不见。定居北京后，她找不到橘树，在家里的露台上种了一株比较大的柠檬，每到柠檬花开的时节，她就会想起这个扫地的小姑娘。
——浮生于2018年2月14日清晨
浮生，两个孩子的母亲，英语电视工作者。生命中的很多点滴，是时光中的珍宝，偶尔拾起，攒在这里, 正好与你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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