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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雅:品赏意义上的西瓜简史

(Mihail tefnescu油画,1864年创作)

清热解暑,夏天要是不吃西瓜,那肯定是不对的。品而不赏,只能是一件憾事。

慈禧太后半百老人了,还是那么有丰采,人家就特别喜欢吃西瓜。吃多少呢?一天350个!

(慈禧 葡萄图 )

似乎很浪费,但没有办法,人家祖宗留了规矩:再好的东西,一次只能吃一小块,最多重复一次。吃第三次,管事的太监会严格执法,把这盘子给撤掉,并且十天半月不能再上。这为的,就是保持与显示皇家的尊严,怎么能像个平民狼吞虎咽?

(James Peale油画“静物1824年作)

平民家没有这等规矩,是不是可以一个接一个地吃?那得问钱包,那时,西瓜属于高档消费品!

(Alvan Fisher油画“静物”,西瓜和桃子等)

西瓜原产于非洲,埃及人大约吃了四千年。西瓜是经西域传入中国的,所以名字就叫了“西瓜”。


Giovan Battista Ruoppolo布面油画所“静物水果” 作于17世纪)

西瓜从前的模样,与现在大不相同,味道就不太清楚了。17世纪意大利画家Giovanni Stanchi有一组油画,大体可见识一下西瓜当时的模样。


(17世纪意大利画家Giovanni Stanchi静物油画)

个头较小,还不是珍稀品种。


(Giovanni Stanchi静物油画)

再一切开,怎么有点像石榴呢?应该没有画错,当时的西瓜就是这个样子。


(Agostinho José da Mota油画 1860年作)

果肉的茄红素也不多,颜色只是淡红,甚至发白,这要是在现在估计卖不掉。


17世纪Albert Eckhout油画)

唐代有西瓜么?陕西历史博物馆收藏有唐代“三彩西瓜”,但找不到更为详实的信息,所以说与不说是一样的。《诗经》中的“绵绵瓜瓞”“瓜瓞唪唪”,绝对不会是西瓜。

(唐代“三彩西瓜” 陕西历史博物馆藏)

西瓜,古代中国人称之为“寒瓜”。南朝陶弘景、明代李时珍都这么说过。人家都是医学家,欣赏的是西瓜的药用价值,这在画上根本就看不出来了。

(Raphaelle Peale布面油画“甜瓜和牵牛花”,1813年作)

但是,可以看出西瓜与葫芦间的“血缘”关系。基因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

南宋的西瓜有些悲情,洪皓《松漠纪闻》:“予携以归,今禁圃乡囿皆有。”

洪皓是宋政和五年(1115年)进士,建炎三年(1129年)出使金国,结果被扣留了十五年。回到祖国时,洪皓带回金国的西瓜种子。当他吃到新一年的西瓜,该是怎样的痛苦与甜蜜?

更悲情的是,有一颗西瓜为这个王朝画上了句号。从容殉国的文天祥,留有这样一首《西瓜吟》:“拔出金佩刀,斫破苍玉瓶。千点红樱桃,一团黄水晶。下咽顿除烟火气,入齿便作冰雪声。长安清富说邵平,争如汉朝作公卿。”

(文天祥 《谢昌元座右自警辞》局部)

对西瓜的享受,优先权明显是在北方。大约在1027年前后,中国人也以“影像”的方式记录下了分享西瓜的场景:内蒙辽墓壁画上,这位官员像在听取工作汇报,但办公室比较超标,他面前放着的,有三只西瓜!

(内蒙古敖汉旗羊山一号辽墓 壁画)

自打有了西瓜,很长时间里,无论北方还是南方,平民都缺少享受的口福。生产力极度落后,有限的耕地要用来种植主粮,民生上叫养家糊口,国计上叫社会稳定,道理就是这么简单。洪皓带回的西瓜,首先属于权贵,至少也属于财主,或其他有钱人。

到了明代,才子解缙撰有著名的“西瓜联”:“坐南朝北吃西瓜,皮向东甩;自上而下读左传,书往右翻。”

其实,解缙在这里并不是卖弄才情,而是显摆自己的身份,那种上等人才有的奢靡生活。因为《明史》记载,西瓜属于官方规定的宫廷贡品,也是朝廷祭祀的首选果品,跟平民应该关系不大。明清绘画中,很少见到西瓜题材,这并非简单的审美问题,而是西瓜与现实生活尚无太大的关联。

(清 金农《墨戏图册》)

平民普遍地享用西瓜,应该是在清代。文人笔记中,记有乾隆皇帝微服私访,在一家瓜店,乾隆皇帝吃了一个西瓜,因为口袋无钱,便给人写了一副“堂中摆满翡翠玉;弯刀辟成月牙天”的对联,算是抵账。

西瓜的平民化,最早完成于清末。秀才许奉恩在《里乘》里如是描述底层文人的幸福生活:“农工之暇,二三野老,晚饭杯酒,暑则豆棚瓜架,寒则地炉活火,促膝言欢,论今评古,穷原竟委,影响傅会,邪正善恶,是非曲直,居然凿凿可据,一时妇孺环听,不自知其手舞足蹈……”

(刘岳林 作)

今天,谁都可以上摊选瓜,几块钱的交易,恨不得把西瓜的小脑袋敲破——人是需要感恩的,又有钱,又随便吃,是不是庆幸赶上了一个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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