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俗美蕴42：染红指甲
古代中国西南地区女人有七夕节用凤仙花染指甲习俗。从中医角度说，这不仅好看，也有益健康，因为凤仙花能治疗灰指甲、疣指甲、疮痂肿痛等等。当然，在没有指甲油的时代，女人们染指甲主要还是为了——美。元代周文质有一曲《赋妇人染红指甲》说得明白：“柔荑春笋蘸丹砂，腻骨凝脂贴绛纱”“丹枫软玉笋梢扶，猩血春葱指上涂”云云，将简单的涂染动作描绘得十分性感。
我小时候见邻家姑娘用过这种涂染法，与南宋周密在《癸辛杂识》中所言步骤大致不差：将红色凤仙花（俗称：指甲花）加一点明矾捣碎；将指甲磨一磨，再将花泥敷上，包裹。“初染色淡，连染三五次，其色若胭脂”。确实很好看。而且这习俗很可能在唐代的宫廷便有了，有人拿李贺的《宫娃歌》为证——
蜡光高悬照纱空，花房夜捣红守宫。——所谓“守宫”，便是指凤仙花，而非壁虎之类。元代杨维桢一首关于染甲的诗所言“夜捣守宫金凤蕊，十尖尽换红鸦嘴”亦然。那么，古代女人无论在民间或宫廷，只要染红指甲，所需所做应大致相同。若没有明矾，拿蝉蜕与凤仙花瓣一起捣碎也行。明代诗人严易就见过：闲摘秋花捣蝉蜕，殷红醮甲玉掺掺。（《凤仙花》）如此简单易行的美容化妆术，深得古代女性欢喜。但最懂欣赏的，还是男性诗人，他们的眼光与今天的好色之徒只隔了一层文雅的面纱——
红纤上玉指。（明·王世贞《赋得金凤花》）红透纤纤玉笋芽。（明·朱静庵《染甲》）——他们强调的其实是肉体层面的“玉指”“玉笋芽”，而不是凤仙花之美。女性在染了红指甲后，往往显出自恋倾向。清代才女孙荪意填《夺锦标·染指甲》似在秋季，她摘了些凤仙花，按一般流程捣碎、染指甲，目的是让心爱的“檀郎”看见。另一位叫葛秀英的才女仅活到十九岁，她填《醉花阴·染指甲》说，“一夜深红透”，可见效果相当好；“数乱相思豆”显示，她心里似乎也有一个檀郎……
清代写染红指甲的诗词很多，或与凤仙花从南方热带地区往北方蔓延有关吧？同时普及的，可能是北方女人们在七夕节也用它染红指甲。江苏的曹家达有《七夕词次周韬甫韵同秦许二生作》，便是说的此风俗，道，“研花新染指甲媚”。另两位清代江苏诗人也分别填词——董以宁的《喜迁莺·染甲》说，“拈金凤，捣朱砂，纤指染红葩”。这心态与上面贪看女人手指甲的明朝男性一样一样的。宋瑊的《少年游·咏金凤花》亦完全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道，“摘来簪髻，捣成染甲，妆点许多容”。古代无论男女，都深谙凤仙花染指甲之“道”，且赞叹有加。较少有像李渔那样反对的，或许他是为了哗众取宠，道，“纤纤玉指，妙在无瑕，一染猩红，便称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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