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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树虫蛀树上流出琥珀一样的桃浆,桃树只有六七年寿命,做年糕的木柴就是秋天砍下来的桃树。桃树丫形的树叉可以做弹弓,但需要分叉的树枝粗细一样,大多数的树枝分叉时长得有大小,正好可以做弹弓的桃枝很难得,大舅劈柴的时候,我会去寻寻拣拣,他知道我的意思,并不理睬。我把桃浆拣来,埋在菜地里,希望许多年后变成琥珀,他也不予理睬,他用一把很钝的斧头不停地劈柴,钝斧头劈木头,木头会逃,斧刃不能一下子吃进木头上去,变成了敲,木头就会跳开。他好像很喜欢这样下笨力使蛮劲,他明明是可以先把斧头磨快的,但他偏偏不磨。

汗湿了背脊,衣服就贴在他微驼下的背上,圆形的一块像乌龟壳,如果他使劲的时候伸长脖子,那会更像乌龟。但他偏不。他把衣服脱下来,寻找挂衣服的地方,这时我其实很愿意帮他拿衣服,反正我在旁边看。但他既不叫我拿也不挂在墙头上,他偏偏系在了腰上。

我不愿意再继续看下去,如果我不看着,说不定他会去磨斧头,或者把脖子理所当然地伸长,至于衣服他一定会挂在墙头。他是故意的,目的是为了把我别扭走,但他不说。我也没地方好去,劈柴毕竟比其它地方热闹。等我转悠一圈又偷偷回来的时候,他给我做好了二个弹弓叉子。但斧头依旧没磨,衣服还是挂在腰上。

磨刀的石头就放在石捣臼旁边,砍柴的柴刀要磨得雪亮,秋天是山砍柴的季节,天天砍柴,要砍二个月的柴备一年之用,大舅天天磨刀,天不亮就出门,背着扁担绳索,还有一只饭桶,白石街的饭桶都是花粉爹做的,荸荠形,有耳朵可以穿绳,络在肩上可以背。饭桶里的饭是蛋炒饭,菜就可以省了。大舅上山斫柴的这段日子,早上起来屋里都是蛋炒饭的香气,因为这个香味,我对山上斫柴有些向往。

草叶树枝在秋冬被割净,山被剃头一般。斫回来的柴叠堆在屋子里,将化作一年的炊烟。这个季节里,山野地边所有的草都被割得很干净。有的人家还掘草根,晒干了当柴。
 

柴是软柴,山上的树枝不许砍,松毛丝可以耙了来。松毛丝是老了掉落的松针,初冬的松树下可以积厚厚的一层,棕黄色,散落在越寒越绿的青苔上。青苔也叫翠云草,山上的松树绿得暗,翠云草绿得明,是嫩色。松叶耙子如竹做的爪,地上一耙,青苔尽显,空气里有丝丝松香的气味。
 

松针不耐烧,放进灶里易燃,风箱一推,燃起来的火呼呼地响,只一阵就成了灰烬。最耐烧的是枯松枝,松树多脂,断枝处结满松脂,烧起来火旺如蜡,松枝柴多乌黑的烟,锅底尽墨,连灶门都被熏黑。锅底被柴烟的黑尘所积,会越积越厚,就需将锅扣在地上用破锅铲刨锅底,刨下来的灰如壳,可以当墨,在废墙上写粗粝的字。
 

还有一种柴是小灌木,叫“年柴”,这小灌木柴里有栗子似硬壳的干果,青果形状蒂上有帽,插一根火柴捧,可以在平滑一点的地上作旋子。据说这就是“橡实”。成语“朝三暮四”中猴子吃的橡实。故知橡实当是猴子的零食,不然这么小的东西,三个或四个猴子如何吃得饱。剥壳有肉,肉如香榧,但麻嘴,如果不麻嘴,应当有香榧的滋味。年柴不用风箱火也自旺,火苗吱呀叫着在灶膛里喷,喷出的小火股亮白。
 

山上千般草春天都是绿色的,秋后的柴也是千般草,皆为枯色。灶下一把一把烧着时,还是依稀都能认得是什么草,不同的柴,火性不一样,干枯着的气息也不一样。豆杆煮豆,稻草烧米饭。山柴烧米饭应该特别香。
 

枯柴堆在檐下,或者柴房里,寒冬时有温暖气息,我们常常在柴堆里玩,雨雪天在草窠里蜷着打盹,或在柴堆里捉迷藏。木头粱柱的旧屋,初冬干燥的夜里会作响,大多数在风声里淹没,有时是静夜,头顶的木头就“的、录、剥”地惊动。天冷了,冷得木头缩骨,屋宇打颤,人在被窝里紧一紧盖着的被褥。
 

天晏入夜,大舅才担着厚重大捆的柴草摸黑从很远的山道上下来,累了时用木挡柱支住扁担息一息,挑着时又用挡柱让另一肩分担扁担的重量,就这样一路从那座山上挑柴回家,家里一灯如豆,等他担柴回来吃晚饭。

家家都有人上山斫柴,回家时山路上都是柴担,每家的灯都是昏沉沉地等。与大舅前后回来的是邻居小翠,大舅与小翠差不多年纪,斫柴都是同去同来。小翠长得不漂亮,我大舅没有看上她,她有些看上我大舅,但已经许了婆家。

秋冬是山最干净的季节,该红的树叶霜后都红了,山上的阳光晒着枯草,斫柴休息的时候小翠寻找熟了的野果,野果用山荷叶包着,坐在背风的岩石下,叫我大舅一起吃。大舅吃了一饭桶的蛋炒饭,正躺在柴草上晒太阳,不想吃野果,小翠高一声低一声地叫,叫得他心烦。

坐在岩石下并没有什么话好说,大舅摘了朵山荷叶盖脸上遮眼,他这样仰天摊着样子,让旁边的小翠有些脸红。小翠把一粒山楂塞进大舅的嘴里,被大舅吐掉。小翠说:你有使不完的力气可以帮我砍柴。我可以让你睡一觉。大舅被太阳晒得暖哄哄昏了头,就和小翠在太阳底下睡了。

大舅一觉醒来发现小翠冷风里一丝不挂断了气,吓得拨腿就跑,把柴和柴刀都丢在了山上。出了人命了,他不敢回家,他躲到天暗。我们正点着油灯等他吃晚饭。这时他看见小翠来我们家,把他的柴刀给他带了来。我们正在猜疑时,大舅溜进了们,说谎说,下午他肚子疼,去了医院。第二天在山上大舅把小翠捉住,万分疑惑地问:你不是没气死了吗?小翠扭捏着说:没死。介乍啦?啊呀阿哥哟,是我真爽快死了啦。

这个事情是驼背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真假,驼背说是他亲眼看见的,可是驼背并没有上山砍柴。而且“啊呀阿哥哟真爽快死了啦”也是驼背说话的口气,小翠说话不是这样的。可大舅那天回家确实没有担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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