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山已进行生态修复和即将进行生态修复的不同片区泾渭分明
(来源:新华每日电讯邓华摄)
“因污染而死,因环保而生”,这是广东大宝山矿所走过的转型之路。有着悠久开采史的大宝山矿,十几年前,因粗放经营、环境污染而陷入困境。
长达8年的艰难修复,高达10多亿元的治理费用,昔日满目苍夷的大地伤疤,终于逐渐“愈合”。然而,大宝山矿又面临新的难题:矿山修复如何平衡经济账和环保账。
阵痛:民采泛滥,矿山流下“浊泪”
造物主对粤北山区一向厚爱有加,不仅给韶关人民留下青山绿水,还在地下储存丰富的矿产资源。以大宝山矿、凡口矿为代表的采矿区从上世纪七十年代开始就源源不断地为国家提供矿产资源。
彼时,大宝山矿业有限公司在建成年实际生产能力为150至210万吨的大型露天铁矿时,也配套建设了槽对坑尾矿库和李屋拦泥库,对规范堆存尾矿、拦截排土场下游水土流失起到关键作用。
然而,由于利益驱使,从1984年起,大宝山周边的非法民采民选出现,并于此后10至20年达到高峰期,非法矿窿达119条,选矿厂8个,洗矿点20多个,日产各种矿量1万吨以上。
白天,上百台挖掘机、运输车在矿区来回穿梭,到了晚上,矿区依旧灯火通明、一派繁忙。鼎盛时,上万人在这儿采矿、选矿、洗矿。
一部分非法滥采者发了横财,环境破坏的恶果却由当地村民默默承受。常住人口400多的凉桥村,是离矿区最近的一个村庄。今年45岁的村民张清娴当年嫁过来时就发现,在这里种庄稼格外难。其他地方水稻亩产上千斤,在这里2亩地也才收400多斤。不仅水稻难种,花生等其他作物也几乎不挂果。
更难的是吃水问题,守着一条横石水河,全家人却从不敢喝河里的水。“黄水混着泥巴,冲厕所都嫌脏。”张清娴说,几十年来,家里喝水是靠一根细管,从高山深处引接而来。
由于当地矿产开发长期存在废土废石露天存放、废水直接地表排放等问题,环境不断恶化。2000年初进行的监测显示,新山片区被污染土壤含铝超国家标准44倍,含镉超标12倍。
民采矿窿乱挖乱采排放的废土、废石和低品位矿石,以及民选矿厂排放的大量选矿废水和高含铅、锌、铜、硫尾矿,严重破坏了矿区生态环境,也远远超过了槽对坑尾矿库和李屋拦泥库的承载能力。尤其是后者,最初的设计使用年限为65年,原本只用于拦蓄大宝山矿开采过程中剥离的表层泥土,但由于滥采的因素,拦泥库使用不到40年便库满为患,一到雨季,溢出的污水直接排放到横石河,出现村民何林所描绘的景象——满目红色。
“大宝山区域由于本身为硫化物高异常区,区域水系偏酸性。而大规模的非法民采、民选、洗矿点屡禁不止,遗留的废弃矿窿、废渣严重破坏了大宝山区域环境,因大量民采流出的废水进入横石河,自然会造成严重污染,也加重了政府和企业的治污难度。”大宝山矿业有限公司环保部工程师廖正家对当年的情景依然记忆犹新。
转型:生态修复,废弃荒山重染绿
修复前的大宝山新山片区石门坳地块
2012年广东省开展“三打两建”工作,大宝山矿区周边非法民采得以控制,但历史遗留下来的环境问题没有得到解决。新山片区历史遗留矿山位于大宝山矿露天采矿场东南侧,是遭受民采破坏最严重的区域,也是下游横石水受重金属污染的主要原因,总面积约130公顷。
2013年,大宝山矿制定了“源头防控、过程阻断、末端治理、风险防范”策略,大刀阔斧地推行环境综合整治。
矿山周边的酸性土壤和重金属废矿,一度是大宝山矿面临的棘手问题。山岭荒芜,沟壑纵横,满地废渣废水,难觅树木花草。伏天暑气蒸腾,雨季酸水四溢。
“比起污水治理,荒山治理毫不轻松!”起初,大宝山矿采取常见的客土法和隔离法,整山治坡,植树造林,但投入不少,效果不佳。“辛辛苦苦挖坑敷土,一棵棵树苗栽下去,开始活得好好的,过不了多久都枯死了!”广东大宝山矿业有限公司机关党委书记陈建澄说,几经挫折才悟出,问题出在土壤,“植树先要治土”。
大宝山矿请来专家会诊,最终确定“原位基质改良+直接植被”的办法,即不改变废矿区地形与土壤结构,调控微生物群与控制产酸的微生物类群,阻滞土壤中重金属迁移,培育自维持、不退化、相匹配的多样性植被。
运用这种办法,大宝山人硬是“啃下”一座座百孔千疮的废矿山。到2018年,矿区修复面积120多万平方米,种下修复植物约110万株(棵)。地质生态破坏最严重的新山片区也从童山变青山,长出乔木、灌木、草本、蕨类等32个植物品种,地表水及土壤pH值恢复至原始山体水平,植被覆盖度达95%。
“我们通过柔性改良土壤,从源头控制重金属污染和酸化现象,减少废矿废水污染,遏制水土流失、泥石流等地质灾害,消除了环境和安全隐患。”专家团队领衔者、华南师范大学教授束文圣介绍。现在,山下横石河的水质从劣Ⅴ类水变为Ⅲ类水,有时达到Ⅱ类或Ⅰ类水标准。
对此,山下村民感受最深。春雨初歇,蜿蜒的横石河水流湍急,清亮见底,没有了昔日翻滚的铁锈色。曾经,沿岸凉桥、塘心、阳河、上坝等村庄饱受污水之苦,村民被迫远道挑山泉水喝,鸭子要系着绳子养,不敢放下河。“水变清,有鱼虾,又能下河打鱼了!”上坝村村支书何奉明感叹不已,还转发了一位村民在河里赤膊摸鱼的视频。
困境:矿山修复,如何平衡经济账和环保账
矿区污染物得到有效收集,生态复绿初见成效。而对大宝山矿生态修复者们来说,环保治理依旧是进行时。已废弃的矿窿,经雨水冲刷,带出酸水涌出,成为持续的污染源头。下游李屋拦泥库内的巨型酸水坑,依旧是个巨大的环境“包袱”。
据大宝山矿业有限公司员工林文敬介绍,1978年建成使用、库容约为1000万立方米的李屋拦泥库,早已达到库容极限。2005年加高扩容,但雨季带来的大量泥沙,又造成清腾出的库容再被填满,从而无法有效蓄水调洪,“一旦废水外溢,将严重影响下游水生态安全。”
据自然资源部国土空间生态修复司相关负责人介绍,我国矿山生态修复历史欠账多、问题积累多、现实矛盾多,且面临“旧账”未还、又欠“新账”的问题。
遥感调查监测数据显示,截至2018年底,全国矿山开采占用损毁土地约5400多万亩。其中,正在开采的矿山占用约2000多万亩,历史遗留矿山占用约3400多万亩。
大宝山矿区生态修复之难、成本之高,是我国矿山生态修复的一个缩影。如何探索实践有效的矿山生态修复之路,仍值得思考。
以大宝山矿为例,目前,最大的制约瓶颈是资金问题。广东大宝山矿业有限公司党委书记巫建平介绍,大宝山矿区及周边区域环境治理,投入已达10多亿元,企业投入至少占七成。在高负债情况下,企业坚持投入环保资金。“然而,承担社会责任的同时,如何兼顾经济效益,依旧困扰着我们。”巫建平说。
“不治理,环保达不到要求,企业可能直接被关停。但治理起来,成本又高于企业能承受的范围。”陈涛说,以污水处理为例,污水处理费平均3元一吨,高峰时每天仅污水处理费就高达18万元,持续的治污投入给企业带来负担。
有生态修复专家指出,目前,从中央到地方各级财政,对矿区生态修复投入不足,市场化机制又尚未完全建立,缺乏激励社会资本投入的有效政策,资金问题已成为制约矿山生态修复的瓶颈。
此外,有些废弃矿山在生态红线内,即使治理好了,也难产生收益。“投入资金修复矿区,但治理好了也无法开发建设,只能作为绿地景观加以保护,无法产生经济效益。”陈涛说。
矿区修复,技术上也面临难题。各地矿山修复,环境不同、条件各异,大多是摸着石头过河,成效至少也要几年后才能检验。
此外,矿山修复、土壤修复行业鱼龙混杂,有些短期内见成效,时间一长,又回到老样子。
除了财力支持外,部分专家建议采取“院地共治”模式,组织引导高等院校和科研院所,为地方治理修复矿区污染提供技术支持。同时,加强技术攻关,形成从源头到末端的污染综合防治方案。(生态中国网综合整理;信息来源:人民日报、新华每日电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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