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槿”让南宁市花成为亮丽的文化名片
罗劲松 文/图
在许多南宁人印象里，市花朱槿一直以风车般的“大红花”姿容面世。然而，当南宁青秀山“第一届朱槿·市花展”于金秋十月与游人相会时，面对300多种五彩斑斓、姿态各异的朱槿花新品种，人们不禁惊叹连连——想不到朱槿还有着如此丰富的色彩和姿容！
一些令人惊艳的新品种的名字，也十分形象、贴切——“牡丹红”艳如滚滚火球，“火凤凰”恰似凤凰涅槃，“冬日暖阳”灿如金色阳光，“埃及烈焰”犹如奔放女郎，“紫霞仙子”雅似飘飘少女，“美杜莎之眼”媚如林中女妖……花的形态也多姿多彩，有的如车轮滚滚，有的似风车悠扬，有的簇绒抱团，有的流苏飘洒。
这么多令人啧啧称奇的朱槿花新品种究竟出自何人之手？让它们惊艳面世又经历了怎样的艰辛曲折？
在花展现场，笔者巧遇正在给一群孩子和花卉爱好者讲述“朱槿故事”的南宁市园林科研所专家黄旭光。现场展出的绝大多数朱槿新品种，正是这位园林高级工程师和他所率团队的科研杰作。
“花是深红叶麹尘，不将桃李共争春。今日惊秋自怜客，折来持赠少年人。”唐朝诗人戎昱吟诵朱槿的《红槿花》一诗寥寥数语刻画出朱槿既热情又深沉的个性其实，早在战国时期，朱槿便以“扶桑”之名出现在古人笔下。典籍《山海经》绘声绘色描述了“汤谷上有扶桑，十日所浴”的神话故事。西晋植物学家嵇含在《南方草木状》一书中对“枝叶婆娑”“疑若焰生”的朱槿作了详细描述。此后历朝历代，朱槿一直是诗人们热情吟诵的对象。
在广西，朱槿生长于桂南地区，以“大红花”之名传扬民间，被人们视为热情、繁荣的象征。1986年12月，朱槿经广泛评议被确定为南宁市市花，以之象征“凝聚、绽放、繁荣”的美好寓意。从此，朱槿与南宁结下更为密切的因缘。
南宁本地土生土长的朱槿品种，以“青杆吊钟”为主。确定朱槿为市花后，人们在邕城街头巷尾经常见到的品种有“大红花”“粉喇叭”“朱砂红”“泰国黄”。虽然色彩鲜艳，但品种偏少，景观比较单调。在知名度上，朱槿甚至比不上花势繁盛的三角梅和紫荆花。
外行人常常以为朱槿就只有这么几个品种。然而，肩负绿城园林植物科学研究重任的黄旭光和他的团队拓展视野，发现世界上朱槿花的颜色其实非常梦幻，其丰富程度令其它植物难以比拟！
原来朱槿花的颜色主要由类胡萝卜素、花青素和黄酮醇三种色素组成。类胡萝卜素构成朱槿花红、橙、黄三种主色调。通过杂交，朱槿的花色又会呈现蓝、紫、紫黑等更为丰富的色彩。大部分朱槿的色彩，还具有随温度、日照等因素的变化而变化的特性。不同种类的朱槿，所含花青素份量不同，花朵也会相应呈现不同的色泽。从春夏到秋冬，花青素中的花色苷随着温度的下降而增长，又会促使同一株朱槿花朵的色彩产生由浅而深的变化——白色变成粉红色，橙色变成黄色，淡紫色变成深紫色……
为了激活朱槿花的活力，让市花成为绿城南宁一张亮丽的文化名片，早在2008年，黄旭光团队就启动了引种和杂交选育朱槿新品种的专题研究。
培育朱槿新品种的关键一环是人工授粉。在显微镜里看到的朱槿花粉，是一个布满触角的圆体。黄旭光将其形容为“美杜莎的眼泪”。在希腊神话故事中，美杜莎的目光极具魅惑力，所有与之对视的生灵都会在瞬间被石化。在终日与朱槿极具亲和力、诱惑力的花粉的对视中，黄旭光和他的团队成员更加坚定了要让朱槿之花大放异彩的决心与信心。
在培育朱槿新品种过程中，研究团队遇到的另一个难题是病害防治。
2008年，生长于南宁街头巷尾的朱槿相继感染了曲叶病毒，叶片扭曲变形。到2010年，曲叶病毒在南宁市区朱槿中大面积暴发。园林工人不得不惋惜地将绿化带中的朱槿成片成片连根拔除。
黄旭光叹息道：“植物的曲叶病如同癌症，一旦感染，植株会终身携带病毒，对它的防治至今仍是一大难题。传统朱槿品种的病毒暴发提醒我们，在培育新品种时不仅要考虑花色丰富多样，还必须十分注重‘抗病’这一要素的研究。”在对朱槿曲叶病病原分子鉴定和寄主、传播渠道的研究中，科研团队不断攻关，逐步拟定了综合控制策略。
10多年风雨兼程，专家们往来于科研所远在市郊石埠、长塘等地的种质资源圃，终日沉浸在培育与守候的辛劳与惊喜之中。时常在乡野间与黄旭光相遇的郊区农民，笑叹这位皮肤晒得黝黑的科研人员：“比我们农民更像农民！”
如今，8000多个朱槿品种在科研所种质资源圃里茁壮生长。100多个花色艳丽、抗病性强、花朵大、花量多的优良品种，经筛选、培育脱颖而出。
在青秀山花展现场，笔者还见到这样一个有趣的情景：当专家向孩子们重点介绍自己特别喜爱的“素影”“紫霞仙子”等几个以紫色为主调的新品种时，一个女孩却高声表示自己并不喜欢这些“色彩幽暗”的花朵。其他孩子也纷纷指着“魅焰”“日出”“火凤凰”这些以鲜红、金黄为主色调的艳丽花朵，认为这些品种更加好看。
面对孩子们的率真，黄旭光颇有感触：“我们从事花卉新品种研究，的确不能单凭个人喜好。特别是像朱槿这样广受关注、具有多方面象征意义的市花，在研究、培育时更应该考虑到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人们丰富多彩的审美需求。”
事实上，在进行杂交育种过程中，科研人员虽然对自己亲手操作、孕育培养的新品种的色泽会有一个大致的把握，但最终呈现在眼前的花朵的形状和色彩，却往往出乎意料。
“蝶梦”在花展现场吸引了众多游人关注的目光。起初，科研人员在进行杂交培育时预感这一新品种会开出紫色花朵。最后，呈现在面前的却是以艳丽红色包裹着优雅紫色的“双色调”鲜花。黄旭光赞叹道：“每一个新品种的色彩组合，都如同开盲盒，结果常常出乎意料，让育种人充满了惊喜。变幻莫测，正是朱槿花独特的魅力所在！”
在花展现场，笔者注意到：已经命名的朱槿花新品种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数新品种虽然色彩艳丽、姿态妖娆，但在名称标示牌上还只有一个由数字组成的代号。
“为这些五彩缤纷的朱槿花命名，是一件十分考验文化水平、欣赏水平的事情。为了给朱槿花新品种命名，达到形象、好记、易于传播的效果，我们常常绞尽脑汁。”黄旭光感慨道，“希望能邀请到更多文人学者参与到为朱槿花新品种命名的工作中来”。
在青秀山朱槿花展上争奇斗艳的众多新品种，什么时候才能走上南宁街头与广大市民朝夕相处呢？
据了解，虽然许多耀人眼目的新品种目前还只是种在科研所的苗圃里，“养在深闺人未识”。但从2020年开始，科研人员已经着手将“火凤凰”“邕红”“胭脂泪”等一些朱槿新品种移至街道绿化带进行适应性试验种植。在民族大道、南宁园博园和高峰森林公园等地，细心的人们会偶尔见到它们的倩影。
恰如黄旭光所言：“再艳丽的花朵，再罕见的品种，最终都必须要求能够长时期适应南宁的城市生态环境，能够在这片南疆热土上大面积安家落户。唯有这样的品种，才能够称得上是真正成功的优良品种。”
结束采访时，笔者沿南宁市民族大道一路探寻，车水马龙中，随处可见由本地传统朱槿品种“大红花”组成的绿化带。行至凤岭立交桥下，突然在绿化带中见到了“火凤凰”的身姿。由红黄两色组成的鲜艳花朵在秋阳中傲然开放，释放着火一般的热情，让人感受到一股展翅飞翔的强烈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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