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榧树成林史成谜

花匠小妙招
2025-02-08 17:44

□ 沈伟富

富春江东岸的龙门山脉，高耸入云，自北而南连绵起伏上百里，建德、浦江两县（市）就以此山的主峰为界。山间风光无限，清溪潺湲。流经旧建德东乡，即今三都全境的苔溪，就发源于龙门山之西麓。苔溪有两个源头，位于南边的叫前源，位于北边的叫后源。两源汇于三都镇，而后汇入富春江。

三都，因其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和气候条件，自然资源极其丰富，其中榧树就是一大特色。

榧树，初看像柏，再看似杉，细看又把它与红豆杉相混淆。不过这也难怪，从植物学上分，榧树与红豆杉是近亲。把榧树和红豆杉放在一起，一般人还真的是难分伯仲。

据有关部门调查统计，三都境内大约有一万多株榧树，其中有一半左右的树龄在百年以上。这些榧树，既高大、粗壮，又挺拔、秀伟，没人见了会不为它的雄姿而叹赏。

我是在去里陈的路上第一次见到榧树的。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我刚进报社工作，领导安排我跟一位老记者去里陈采访。为了掩饰我的孤陋寡闻，一路上，我坐在车里，看着路边时而出现的这种奇特的树，一声不吭，只在心里暗暗称奇。

到了里陈，下了车，刚好路边有位老农正坐在门口剥榧子。我走上前去，剥榧子的老农直截了当地和我说，现在这榧子是生的，不能吃，如果想吃，最好过些日子再来，我们村里家家都有炒熟的榧子。

老农人又指了指村边那些高大的树说，我们这里别的没有，就是榧子多。此时，我才知道，原来，我一路上所看到的那些高大的树是榧子树，我曾经吃过的香香的草榧，就是从这种高大的树上长出来的。

老农见我对榧树感兴趣，话也就多了起来。他说，听老辈人讲，我们这里的榧树，是神仙从天上偷来的。

“还有这事？”我问。

“是呀。你看我们村后面这座山高不高？”老农问。

我抬头一看，果然是高。

“你知道这叫什么山吗？”老农又问

我当然不知道。

老农说，它叫肇峰山，但我们都习惯叫它寿峰山。为什么叫寿峰山呢？因为山上住着寿星老人，也就是我们农村里老人做寿时，挂在堂前的那个手捧仙桃的寿星。

老农人接着说，相传，有一次，寿星老人应邀去天上参加王母娘娘的蟠桃盛会。他在宴会上吃到一种奇特的果子，就问身边的其他仙人，这叫什么果？仙人们说，亏你还是寿星呢，连这个都不知道。这是长寿仙果，人吃了，能返老还童，和你的仙桃不相上下。

哦？还有这种果子？那人间有吗？

人间嘛，不一定有。就是我们天庭，也只有王母娘娘的果园里才有。

寿星老人听了，暗暗下了一个决心：这次一定要偷偷带几颗种子下界去种，让人间也能吃到这种果子，人人都能健康长寿，这也是我作为寿星的一份责任。

蟠桃宴会一结束，寿星老人就溜进王母娘娘的果园。他左顾右盼，看到园子里果然长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树，可是树上的果子都是青的，还没有成熟。他又在地上仔细地寻找起来，还真让他捡了几颗成熟的果子。寿星老人把捡到的果子揣进怀里，一个筋斗，下了天界，来到人间肇峰山。

他从怀中取出果子，埋在肇峰山下的肥土里。第二年，就从土里长出了幼苗。在寿星老人的精心呵护下，这几棵幼苗慢慢地长大了。可是，过了很多年，还不见树上结果。寿星老人思前想后，不得其解。终于有一天，他明白了，原来，天界与人间的时间是不一样的。不是有句话，叫天上一日，地上千年吗？

直到十多年后，树上才开始结果。可是，这果子结了一年多，就是不成熟。更让他惊奇的是，在旧果还没有成熟的时候，新的果子又开始孕育了。这又让寿星老人纳闷了很久。最终，他还是悟出了一个道理：难怪叫长寿果，就连它的生长期都比别的果子长。

他把成熟的果子摘下，仿照天庭的做法，剥去青皮，炒熟后，分发给肇峰山下的人食用。这样的日子一年又一年，但凡吃了这种果子的老人，都变得鹤发童颜起来。为了感谢寿星老人的馈赠，人们都把这种香香的果子叫做寿果，同时，把生长这种果子的山叫做寿峰山。

有道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寿星老人偷盗天界仙果，并且在人间种植的事，被千里眼和顺风耳两位小仙知道了，他们把这事报告给了玉帝，玉帝派王灵官下界调查，果然在肇峰山下发现了一大批仙果树。玉帝把寿星老人宣上天宫讯问。寿星老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如实地和玉帝作了汇报。玉帝觉得，寿星老人的做法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错误，更何况这也是惠及于民的事，就轻描淡写地训斥了几句：作为一位受人尊敬的仙人，以后再也不能做这种有违“仙格”的“匪事”了。说罢，就把寿星老人遣回了肇峰山。

寿星老人被玉帝训斥的事，很快也传回到了人间，肇峰山下的人们也知道了这事，他们说，既然玉帝说寿星老人做了“匪事”，盗了仙果，那我们干脆把这种果子叫做“匪子”，把生长“匪子”的树叫做“匪树”吧。

既然是玉帝封的，那“匪树”就要人人爱护，不能随便动了。

果实叫“匪子”，大树叫“匪树”，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妥，但写起来还是不太雅。不知是什么时候，一位文化人就分别在“匪”字前加了个“木”，写成“榧子”“榧树”……

老农人正讲在兴头上，村干部来了。因为我们这次来的目的，是采访村里的传统文化建设，村里请来了一批“土专家”和我们座谈。完了之后，我仍然对榧树感兴趣，就私下与村里相关人士继续谈起榧树来。

他们说：“不仅我们里陈榧树多，我们外边的里钱，边上的羊峨、上姜、下姜、大唐、大库、姚村那边，都有榧树，而且每个村都有几百上千株。榧树生长缓慢，一般要十多年后才会结果。榧树的寿命也很长，在我们三都一带，百年以上树龄的榧树比比皆是。因为生长缓慢，榧树的木质非常细腻，也非常坚韧，而且色泽鲜艳。我们这里稍微上点档次的房子，都用榧树做栋梁，也有用它来雕刻花纹作装饰的。你在我们村里看到的那些漂亮的雕饰，大多是用榧树做材料的。”

榧树的果实生长期也很长，从开花到果实成熟，需要三年时间，所以，无论什么时候，榧树上都结着大小不一的果子，这边刚开着花，那边的果子却已经成熟得快掉落了。

我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种榧树的。他们说，这个问题谁也说不清，好像也从来没有人去研究过。感觉我们这里的榧树都是野生的，没有人故意去种过。所以，我们都叫它“草榧”。我们通常在每年的秋季上山采摘成熟的榧子。因为是三代果，所以不能像打板栗那样用竹竿打，那样会把那些未成熟的果子打下来，我们都人工上树一颗颗地采摘。也有等果子成熟自然掉落，到地上去捡拾。

采摘或捡回来的果子，外表都有一层青绿色的皮，需要手工把这层皮剥去。这是一项极其细致而且很累人的活。皮剥好后，还有一道工序是发酵，这更是一项技术活，这项工序要是做不好，榧子的味道和品质会大打折扣。

发酵完后，要进行清洗、晾晒。晾晒时，还要注意，不能将榧子晒裂开，一旦裂开，不仅会影响榧子的美观度，也影响口感。

晒好了的榧子，要用酒坛等防潮性好的器具储藏起来，等到过年边，再倒出来，用盐等配料炒制。

草榧很香，是我们这里过年时用来招待客人的上等果子。客人来了，端上一盒榧子让客人品尝；客人走了，还要让他们带上几捧作为节食。这是三都人的传统习俗。

俗话说，靠山吃山。我们三都深处深山，但上天不负三都人，把天上圣果——草榧赐予我们，我们世世代代对此都心存感恩之心，绝不会随意砍伐草榧树，也不随意糟蹋一颗草榧子。那些用来建房、雕刻的，都是上了年纪自然枯死的榧树。所以，从古至今，三都的榧树越长越多，越长越大，是整个杭州地区最大的草榧之乡。村里人满脸自信地说道。

现代研究表明，草榧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多吃，能使皮肤润泽、眼睛明亮，还能驱除肠道中的绦虫、蛔虫等各类寄生虫。所以，说草榧是“坚果之王”，是一点都不夸张的。

近年来，在专家的指导下，三都从外地（主要是隔壁的诸暨）引进接穗，利用本土的草榧作砧木进行嫁接，成功繁育出新品种——香榧。香榧的口感比草榧松脆，营养价值也更丰富。著名的“大库湾”香榧，就是三都的一大农产品牌。

三都的榧树成林，但它的种植历史始终是个谜，以致有寿星老人天庭盗种下界种植的传说，而在隔壁的诸暨等香榧产地，关于榧子的传说更是多如牛毛，甚至有人还专门编过诸如《香榧传说》等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