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海波专栏｜绿瘦黄肥南瓜尖
陪妻子去市场买菜，返回家里的时候，妻子在社区聂婆婆的菜摊旁停下来。我跟上去一瞧，原来是几把南瓜尖。南瓜尖是南瓜藤最尖端的部分，带有小叶和蜷曲的小藤蔓，鲜嫩，水灵，爽口。南瓜尖的嫩叶上有细白的绒毛，是初夏故乡最鲜嫩的食材之一，妻子习惯性地买了两把。
在农村，南瓜属于生命力很顽强的一种植物。初春丢下几粒南瓜籽，几天就发出芽来。过不了多久，生出宽大的叶子，藤蔓蜿蜒。几滴露珠，滋养了瓜秧嫩苗的唇角。瓜秧伸展了它的触须、新叶和青藤，并且向夹缝间的自由之处攀援或回旋，还向毗邻的稻田蔓延，有时影响了稻子的生长，乡亲们会狠狠地将它掐断。几阵南风吹过，几场透雨下过，几天暖阳晒过，南瓜苗疯长起来，一天一个模样。也就个把月工夫吧，葱翠欲滴的瓜藤一簇簇，一片片，挨挨挤挤，好不舒展！
南瓜花是单性花，有雌雄之分，雌雄异体同株，雄花有花粉，雌花有子房，花蕊像蜡烛台，长在花的正中间，可以受精，在叶丛中非常耀眼，雌花的花柄很短，它就是瓜蒂。南瓜藤生长成片后，生长节奏明显放慢了，它的主要精力要放在开花结果上。人们或掐嫩尖儿，或掐花，科学地讲，这叫去除“顶端优势”。掐断一根，就会有更多的嫩芽从叶腋间萌发，并不因为掐摘过勤而耽误生长。当然，掐瓜尖不可太过贪婪，宜取它尖部二三寸处，动作要果断，不要拖泥带水。
在菜摊买完菜后，隐约有童谣声传来：南瓜花，像喇叭，嘀嘀嗒嗒开满花……葱绿的瓜棚上，一个个金黄色的小喇叭引来蜜蜂翩翩起舞，有的蜜蜂钻进花蕊，翅膀振动之声在空中回旋，恰如钢琴余音飘飘袅袅，给美不胜收的南瓜园平添了一些诗情画意。
初夏的阳光穿过密密的叶缝，一缕缕洒在地面上，斑斑驳驳的样子。有几个调皮捣蛋的小南瓜，悠荡悬吊于空中，而大多数小瓜则安分守己，卧于瓜地之上。它们一天天长大，起初像小橄榄，几天后似绿鸭蛋，还顶着萎凋的黄色小喇叭，特别亮眼。
劳作了一天的人们，看到绿藤缠绕、绿叶铺盖的南瓜棚，感到丝丝凉爽扑面而来。他们在边上燃起了可用于熏蚊的艾草，地上也洒过了水，一家老小就着如水的月华，齐聚棚下，心里热得腾腾上蹿的燥火就熄灭了，一壶凉茶摆上喝罢，有滋有味地享受着晚餐。
妻子将嫩尖上面短而细密的茸毛带皮去掉，切成半寸小段，调上少许勾芡用的淀粉，然后将嫩尖倒入温热的油里翻炒，只见嫩绿的南瓜尖吱吱地响着、跳跃着。然后，撒些葱花等佐料，一盘柔软碧绿、滑腻鲜爽、散发着清香并冒着热气的下饭菜就端上来了。
如果加点五花肉，味道就更加鲜美。有时，妻子将五花肉炒至焦黄出油后，加入红辣椒，炒出香味，又用朝天椒点缀，撒盐给醋，再混入炒熟的南瓜尖，那种独特的磨砂质感让人口舌生爽。
巧手的妻子变换着花样，还会将拳头般大小的仔南瓜切成细而匀的丝。把南瓜丝和南瓜尖放入热油后，翻炒数下，滋啦滋啦一会，辣香味飘出，放进花椒、蒜、辣椒段和少量盐，迅速起锅，食之清、香、透，纯嫩而自然，可以解饿消疲，精神陡添。望着这些形态各异的菜肴，我仿佛听见它们铿锵有力的生命力在人间回响。
（作者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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