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力推介】陌上
让阅读成为一种生活方式
文 | 陌上
三月的阳光像酵母一样撒下来，树梢的叶子迅速膨胀发酵，不同的树成为不同口味的糕点。割草机吃掉了一层抹茶色的奶油，露出一些巧克力色的土壤，穿着红裙子的姑娘坐在草坡上看书，像摆在蛋糕上的一枚樱桃。
我尝试将春天写成很好吃的样子，春天本就是一个让人流口水的季节。可是我的兴致被一只鸟打断了，它从高空投放了一枚小型“炸弹”，落在了离我半米远的地方，只是鸟排泄的花瓣和种子而已，不会爆炸，不会使我遇难，甚至都不能使我生气或是咒骂。
相反，这枚“炸弹”碰到了一个不忙的我，我用一片叶子把它从水泥地面上细致地挑了起来，搁在了草丛里。某棵树或者某株草曾喂养了这只鸟，援助了它的一段飞行，不过植物的种子也享受了一趟免费的航班，它们在无意间缔结了互惠互利的无字条约。
鸟粪都应该落到土壤上去，这是植物迁徙的重要方式，只不过人类的城市建设让这种古老的方式变得低效，我将一朵鸟粪归还给土壤，呵护并致敬一种非人类层次上的原始文明。
其实我不知道这朵鸟粪里的小颗粒是什么植物的种子，我也不知道这些种子有没有被胃酸腐蚀，但我相信我替某种植物走了一小步路，我可能无意间完成了一次种植，我一直觉得购买的乐趣小于采摘，采摘的乐趣小于种植，我获得了一种源头性的乐趣。
它可能在来年春天开出一朵花，然后繁衍出一小片来，形成一个小的“异姓”村落，若干年后，老花会跟小花说起当年的迁徙，说起从云朵里掉落下来的一朵鸟粪在这里炸开了一个小的家庭，如同一束倒立的烟火。
当然这也有可能只是一枚“哑弹”，那些小颗粒并不是植物的种子，我做的事情可能是没有用处的，但我依然在春天里做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我的内心因为这件事又长出了一朵洁白的云。
将植物的种子放到自然中应该是理直气壮的，人类应该呵护种子的乡愁。植物没有义务为人类的进步而让步，人类总是对植物一厢情愿地征讨杀伐。每一株植物都热爱自己的领地和性命，爱美，都用心繁衍。
植物不应该只是豢养在室内的宠物，或者是流浪在城市里的难民，让植物的种子回到土壤中去，让人类回到植物中去，都应该是理直气壮的！
人类跟植物原本就是相互扶持的，在人本的层面上，“杖藜扶我过桥东”比“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要美得多。人类的肚子依赖植物，眼睛也依赖植物，植物是人类的美学启蒙，屈原的人格就全然建立在植物美学上，汪曾祺也从植物身上受到了良性的教育。
我在春三月里与一朵鸟粪相见恨晚，并与之讨论生命和美，春三月的树木跟人都是葱茏的，泛透着清亮的生命力。
从人类头顶掉落的炸弹，都只是搭乘着种子的鸟粪该多好，树木和士兵，不会骨折和伤残，植物和人类，也不会流落成地球上的难民。
愿人类获得真正的和平，植物获得真正的自由。
作者简介
陌上，本名王彪，安庆太湖人，安徽财经大学财政与公共管理学院财政学专业大四在读。曾获安徽财经大学第三届龙湖文学奖综合金奖、2017百校联盟征文巡回赛安徽赛区短篇小说一等奖。写作均根于乡土，导向人情，文字平实灵动，追求泥土气和人情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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