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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古典蚕桑诗词的生...

花匠小妙招
2025-03-12 05:43

8.古典蚕桑诗词的生态审美
生态美学以人与自然的辨证统一为基础，以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人与自身的和谐自由境界为旨归，是一种符合生态规律的存在论美学观。生态美学的兴起给文学作品的阐释提供了新的诉说空间和理论资源。古典蚕桑诗词具有多角度的审美价值，这些诗词中呈现的自然生态观及生态审美意识，对古代人们保护生态环境、维系自然生态的平衡发挥过重要作用，难能可贵的是时至当代同样在启发着人们从生态审美的角度，对人与自然的相处，人类面临的生存环境等问题进行哲学和美学方面的思考。
①美妙如画的田园风光引诱人们亲近自然、融入自然
中国古典文学中弥漫着厚重的田园意味。蚕桑是古代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之物。同时，蚕桑题材的入诗又打开了一扇反映社会生活的窗口，且具有鲜明的现实主义色彩。例如，在那些描写养蚕女的诗篇中，不难发现古代乡村生话里既有"妇姑相唤浴蚕去，闲看中庭桅子花"(唐.王建《雨过山村》)的田园牧歌般轻快的乐调，也有"谁知苦寒女，力尽为桑蚕″(唐.邵谒《春日有感》)念生计之艰难的悲叹感慨。这些现实题材的出现，使得古典蚕桑诗词突显清新刚劲的充实之美。蚕桑既解决了人类最基夲的衣食需求，同时，清新自然的田野桑地又给人们带耒了美的感受。它抚慰人们身心的疲惫，平复人们躁动不安的心绪，培育人们安宁恬淡的人格。在中国古代传统耕织文化的浸润下，中国古代的文人雅士，无论是居庙堂之高，还是处江湖之远，都自觉或不自觉地对这种轻松惬意、安宁静谧的田园生活充满了向往和热爱，蚕桑也因此成为诗人寄寓人生理想，表达田园之乐时反复吟咏的对象。蚕桑题材的入诗，自身还拓展了诗词的张力，诗词所蕴含的情感内涵会更为丰富。大自然不仅仅是供人们自由自在生活的家园，还应当是诗词歌赋创造生成的灵感源泉。古代文人诗化了他们的日常生活，在对桑林与桑园的诗意吟唱中，或是写躬耕陇亩，把酒话桑麻，反映人们劳作的甘甜愉悦与情感的纯朴厚重；或是写桑叶葱茏，园田茂盛，洋溢着自然的原始情趣；或是写桑田如画，男耕女织，呈现出村间的清闲安逸。
古典蚕桑诗词中有不少诗句描绘蚕桑与田园劳作之美，真实再现乡村的田园特色。《诗经.魏风.十亩之间》算得上是最古老的劳动赞歌:"十亩之间兮，桑者闲闲兮，行与子还兮；十亩之外兮，桑者泄泄兮，行与子逝兮？″一群釆桑女在绿树成荫的桑林中彼此招呼，亲昵结伴同行的画面洋溢着愉快而轻松的气氛，那回荡在田野的欢歌笑语，似乎穿越千年时空，仍让读者如犹在耳。同样表现劳动之美的诗词还有南北朝民歌《釆桑度》，"蚕生春三月，春桑正含绿，女儿釆春桑，歌吹当春曲″，将生活中朴素实在的精神欢愉作为生命境界的极致追求，因此这种欢愉正是摆脱了种种世俗束缚后的洒脱与自由。韩偓的"万里清江万里天，一村桑柘一村烟”(《醉著》)。林逾的"乳雀啁啾日气浓，稚桑交影绿重重"(《初夏》。以及王维的“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渭川田家》)。李白的“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春思》)。陆游的“桑柘成阴百草香，缫车声里午风凉”(《示客》)；"郁郁林间桑葚紫，茫茫水面稻苗青"(《湖塘夜归》)等也是这一类令人心驰神往、喜爱有加的上乘之句。通过对蚕桑劳作的描述，诗人们含蓄传达了自己能远离尘嚣，享受自然夲真田园之乐的生活情趣。将他们自身亲历的田园生活和人生感悟，借平淡自然的语言文字成诗，为人们呈现了一个极具现代生态意识，饱含浓郁生态智慧的人类家园，营造了许多自然美妙而又亮丽清远的田园意境。诗词中有诗人对大地的审美体验，更有他们在惬意自在的田园生活里，于自娱自乐的诗词创作中，用其融入自然的生存体验，而达到天人合一的理想生存境界，成就了无数诗意的栖居者。而这些美妙的诗句也开启了现代人们从生态美学的角度去亲近自然、融入自然、保护自然的心路历程。
②隐逸人生凝聚人们抗拒异化、追求心灵自由的生态智慧
中国古典诗词歌赋等文学作品中，无论是山野民歌，还是文人手记，其话语内容和形式，大都与山水自然有着密切关联。有学者认为《易经》是人与自然的命运联系，《诗经》是人与自然的情感联系，《老子》是人与自然的理智联系。而儒家的″天人合一"思想则是中国生态智慧的精髓。它主张把人类社会放在整个大生态环境中加以考量，強调人与自然的共生并存和协调发展，这种观念与当代勃兴的生态伦理观念不谋而合，体现了中国古人善待自然、保护生态资源的朴实生态智慧。
相对于描绘田园之美，古代文人更热衷于表现林泉之趣，归隐山野田园，崇尚美好自然，复归苍生大地。大凡喜爱山水之人，多少都会有些隐逸情结。桑林是农业文明的象征，同时也作为象征化了的家园对抗着尘世的异化与堕落，是士大夫们向往的精神栖息地。比之恶浊的官场江湖，田园的一切都是美好纯真的。士大夫们将隐逸之所置于山野田园，以开阔的胸襟，超尘脱俗，全身心地拥抱秀美纯洁的大自然，与其融为一体，于平淡的营生中体验归隐的生活情趣，慢慢领悟人生的真谛，拾得精神的解放和人格的直正自由。诚如朱熹所说:“政乱国危，贤者不乐于其朝，而思与友好为于农圃"(《诗集传》)。的确，桑林是归隐诗人们痛楚心灵的安顿之所。在惨烈的政治斗争与士人进退失据的时代，无数的士大夫们以躬耕田园的方式养尊寄傲可诗酒桑麻之中，不暴不弃、不卑不亢、不疑不惧地实践其人生的自我价值，用心感受和讴歌对自然和生命的热爱，对现实的憎恨以及对民生的同情和对国运的忧思。
纵观中国古代田园诗篇，大多写田园景物的清美、田园生活的简朴来表达悠然自得的心境。赏方宅草屋，绿树繁花，麦苗青青，炊烟袅袅；听鸡鸣狗吠，蝉吟蛙叫，百鸟鸣声。或登高赋诗，或耕地浇园，或品茗读书，或抚琴饮酒，或三五好友相相约，或家人团聚，釆菊东篱……如此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生活确也亲昵可感，瞧，那微风下新绽的菊花，那日见茁壮长成的桑林，无不是一首首美妙动听的诗歌，让人赏心悦目。诗人们抛弃功名利禄的诱惑，超越田园生活的辛劳之苦，心存对大自然的感激之情，发现和感悟着自然之美，从中领略生命的真谛，寻找真正的自我，使扭曲的灵魂在清新的大自然中得到复苏。元代王实甫散曲:"想着那红尘黄阁昔年羞，到如今白发青衫此地游。乐桑榆酬诗共酒，酒侣诗俦，诗潦倒酒风流″(《集贤宾.退隐》)。是一篇直抒胸怀的独白抒情诗，真实而形象地描述了作者晚年隐退后的闲适生活。元代吴西逸散曲:“人情薄似云，风景疾如箭。留下买花钱，趱人种桑园^(《双调.雁儿落带过得胜会》)。说的正是归隐的理由。唐代孟浩然《晚泊浔阳望庐山》:“挂席几千里，名山都未逢。泊舟浔阳郭，始见香炉峰。尝读远公传，永怀尘外踪。东林精舍近，日暮空闻钟。”诗简单自然，空灵无迹。在随意挥写间，不但勾画了江山美景，还抒发了对高僧的倾慕和向往隐居胜地的隐逸情怀。晚年的蒲松龄在诗文中常流露对田园隐逸生活的倾慕:"花经儿孙围笑语，石亭棋酒话桑麻。门前春色明如锦，知在桃源第几家。"(《题安去巧偕老园》)，归隐田园之乐在陶渊明的诗中呈现得最为充分。
大自然是一个平静、自由、和谐的世界，在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中，陶渊明与自然建立起了良好的审美关糸。他领悟了自然的真实、质朴，形成了独特的生态观。在与自然的亲近中，陶渊明对生命的意义与生存方式加以思考选择，他提出了自已的精神生态观:即让自已的生活、生命顺应大自然的规律。"今我不为乐，知有来岁否″(《酬刘柴桑》)，″且极今朝乐，明日非所求”(《游斜川》)“啸傲东轩下，聊复得此生"(《饮酒》之七)，在村舍、鸡犬、豆苗、桑麻、穷巷、荆扉构成的田园生活中，他与飞鸟、游魚、苍松、篱笆、清涧建立起了亲密的关系，寻找到了生活的乐趣。
陶渊明是珍爱生命的，在《读山海经》中他曾说"在世无所须，唯酒与长年″，他对生命的爱惜，注重的是生命的过程，是日常的乐趣。面对大自然，那朴素美丽的乡村景致，单纯欢快的农家生活无不流露出诗人那份恬静、欢愉。在陶渊明笔下，蚕桑被赋予了文学上的审美情趣，成为田园生活的象征，具有"隐逸恬淡″的含义。《归园田居之二》:"相见无杂言，但道桑麻长”。不言其他，但道桑麻，在陶渊明心中，桑麻有着表现和反映田园特色的特殊意义。归隐后，他称自已"代耕非所望，所愿在田柔″(《杂诗十二首》)。显然，田桑成了务农耕作的代名词。在此后几乎所有的田园诗中但凡提及农事、描绘田园风光均不离桑麻，逐渐形成了一种平淡精达的诗风，弥漫着平和的田园气息，传达出农耕文化特有的安静纯朴的意韵。
③蚕桑劳作之艰辛，呼唤平等和谐的人际关系
蚕桑素材的入诗使诗词具有鲜明的现实主义色彩。在众多的古典蚕桑诗词中，既可看到"漠漠余香着草花，森森柔绿长桑麻。池塘水满蛙成市，门巷春深燕作家“(南宋.方岳《农谣》)的田园牧歌般美景，又能听到"浴蚕才罢喂蚕忙，朝暮蓬头去釆桑。辛苦得丝了租税，终年祇著布衣裳″(南宋.叶茵《蚕妇叹》)的悲叹感慨。这些充满真切同情的叙述和犀利深刻的揭露继承了源自《诗经》以来的中国诗歌现实主义传统，使蚕桑题材的诗歌回归到了最初关乎民生的主题。在古典蚕桑题材的诗词中，有不少描写蚕桑劳作的艰辛，唐.唐彦谦《釆桑女》诉说了蚕农的悲惨生活:"春风吹蚕细如蚁，桑芽才努青鸦嘴。侵晨探釆谁家女，手挽长条泪如雨。″在《桑》诗中，王安石同样表达了对为了生计在田头陌上奔波劳碌釆桑女的同情:"溪桥接桑畦，钩笼晓群过。今朝去何早，向晚蚕恐饿。"白居易在《重赋》诗中，揭露统治阶层"缯帛如山积，丝絮似云屯″的奢侈生活，而蚕农织妇处于"幼者形不蔽，老者体无温″的贫困境地，也深切表达了对养蚕人的同情。明代杨基《陌上桑》含蓄深刻地直指黑暗的社会现实:"青青陌上桑，叶叶带春雨。已有催丝人，咄咄桑下语。"而宋代张俞的《蚕妇》则以浅显易懂的语言描述了一个令人惊醒的故事:"昨日入城市，归来泪满巾。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与这如出一辙的是蒋贻恭的《咏蚕》:"辛勤得茧不盈筐，灯下缫丝恨更长。著处不知来处苦，但贪衣上绣鸳鸯。″出生贫苦农家，洞悉民间疾苦的王晃对釆桑养蚕的实际生活进行了逼真的描述:"陌上桑，无人采，入夏绿阴深似海。行人来往得清凉，借问蚕姑无个在。蚕姑不在在何处，闻说官司要官布。蚕姑且将官布办，桑老田荒空自叹。明朝相对泪滂沱，米粮丝税将奈何？″诗歌将悲悯的目光投向现实劳作中采桑女的悲惨境遇，对采桑女终日辛劳，却一无所有的悲惨状况表示了深切的同情。与此同时，对官府的无情冷酷与残暴行径给予了深刻的讽刺和揭露。
与弱肉強食等级制度下的社会现实形成鲜明对比，是诗人们笔下诗化了的田园生活。寻求自然山水以安抚身心，止洎精神，是中国文艺的一大传统。与滚滚红尘的喧嚣复杂相比，大自然往往具有一种宁静纯洁的氛围美，大自然的无欲无求、质朴天成对于那些身负救国济民重任而又因种种官场污浊腐朽而不能尽骋其志，以致被官场中的尔虞我诈、钩心斗角弄得身心疲惫的志士仁人来说，无异于"用以慰藉心灵痛苦的心灵鸡汤"。唐代孟浩然名篇《过故人庄》:"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绿树村边合，青山郭外斜。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首先，诗作充分展现了人与自然的关系。"绿树村边合″，村子的周边栽植了许多树木，村庄的不远处就是"城郭″，城郭之外就是青山。“青山郭外斜"，青山为什么用"斜"呢？这表明青山是蜿蜒的，"斜"也体现了一种曲线美。村庄被绿荫掩映，不远处城市的外围有一道青山，这样的环境是非常宜居的环境，这也是孟浩然的朋友请他去做客的地方。这里，不只是看到一幅绿树环绕，青山横斜而清淡的水墨画，同时也清晰的感受到朋友相待的热情、做客的愉快。这是平等互爱、淳朴率真、和谐自然的邻里关系，在平淡中蕴藏着深厚友情。这等诗化了的田园生活跃然纸上，令人向往。
(参考文献略) 2023年8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