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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虎与天师——端午节应景纹样

花匠小妙招
2025-03-15 14:34

艾虎

深院榴花吐。画帘开、綀衣纨扇，午风清暑。儿女纷纷夸结束，新样钗符艾虎。早已有游人观渡。老大逢场慵作戏，任陌头、年少争旗鼓，溪雨急，浪花舞。灵均标致高如许。忆生平、既纫兰佩，更怀椒醑。谁信骚魂千载后，波底垂涎角黍，又说是、蛟馋龙怒。把似而今醒到了，料当年、醉死差无苦。聊一笑、吊千古。（宋·刘克庄《贺新郎·端午》）

钗符总是与艾虎相伴。艾虎，即用艾叶剪成老虎形，成对缀在钗头。艾草，菊科，多年生草本（图8-186）。茎、叶皆可以作中药，性温味苦，有祛寒除湿、止血、活血及养血的功效。叶片晒干制成艾绒，可用于灸疗。

在一些地区的端午节前后，人们将艾叶做成艾虎，用于妇女儿童们喜欢的端午簪饰。除了辟邪，艾虎还有宜男（求子）和“储祥纳吉”之意。艾虎之俗流行于六朝以后。南朝梁代宗懔《荆楚岁时记》曰：在五月五日这天“今人以艾为虎形，或剪彩为小虎，粘艾叶以戴之。”

南宋陈元靓《岁时广记》卷二十一•掺艾虎，引北宋吕原明《岁时杂记》：“端五以艾为虎形，至有如黑豆大者，或剪彩为小虎，粘艾叶以戴之。”又引“王沂公《端午帖子》云：‘钗头艾虎辟羣邪，晓驾祥云七宝车。’章简公帖子云：‘花阴转午清风细，玉燕钗头艾虎轻。’王晋卿端午词云：‘偷闲结个艾虎儿，要插在、秋蝉鬓畔。’又古词云‘双双艾虎，钗里朱符，臂缠红缕。’”

之所以将艾叶做成虎状，这又涉及到古人的信仰。在古人心目中，老虎是既可怕又可敬的东西。因其威猛无比，能够避邪禳灾、祈丰及惩恶的扬善、发财致富、喜结良缘等多种神力（图8-187）。

虎被认为能够吞噬鬼怪，东汉应劭《风俗通义》祀典•桃梗苇茭画虎，引《黄帝书》云：“上古之时，有荼与郁垒昆弟二人，性能执鬼。度朔山上有桃树，二人于树下检阅百鬼，无道理妄为人祸害，荼与郁垒缚以苇索，执以食虎。”在汉朝人文化体现里，虎是能够驱害避邪的神兽，即“虎者，阳物，百兽之长也，能执搏挫锐，噬食鬼魅。”于是，汉人“烧悟虎皮饮之，系其爪，亦能辟恶。”在过年时“常以腊除夕，饰桃人，垂苇茭，画虎于门，皆追效于前世，冀亦御凶也。”

宋人将除夕辟邪用的“虎”挪用到了端午节，艾虎之风开始流行。贾仲名《金安寿》：第三折“叠冰山素羽青奴，剪彩仙人悬艾虎。” 明彭大翼《山堂肆考》：“端午以艾为虎形，或剪彩为虎，粘艾叶以戴之。” 又清富察敦崇《燕京岁时记•彩丝系虎》：“每至端阳，闺阁中之巧者，用绫罗制成小虎及粽子、葫芦、樱桃、桑葚之类，以彩线穿之,悬于钗头，或系于小儿之背，古诗云：‘玉燕钗头艾虎轻’，即此意也。”

张晓红在《钗符、艾虎、艾花——宋代端午簪饰论析》一文中称“簪戴用的小巧玲珑的艾虎是从门首悬挂的较大的艾虎而来的。艾虎本应是直接用艾草做的虎状物，作为门饰的艾虎即如此，但作为簪戴饰品，大约因为一是比较难做，二是不够美观，所以加以变通，用布帛彩线做成虎状之后，直接在上面粘上一片艾叶也可。” 有的做工相当精致，在艾虎外面蒙覆金片。无名氏《阮郎归》就提到“蒙金艾虎儿”。艾虎可以成双簪戴于头，宋代刘辰翁《摸鱼儿》有“钗符献酒，袅袅缀双虎。”

除了艾虎，还有用蚕茧做的茧虎。茧虎是端午节的佩带之物，嘉靖浙江《萧山县志》说：“女子以茧作龙虎，少长皆佩之，欲如龙虎之健。儿女辈彩索缠臂，草粽绣符缀衣，长者簪艾叶、榴花以避邪。” 清吴伟业《茧虎》诗：“最是茧丝添虎翼，难将续命诉牛哀。”艾虎又通常与张天师在一起，为天师御虎状。道教传说张天师于五月五日乘艾虎出游，消灭五毒妖邪。

天师

据吴自牧《梦粱录》记载，五月重午“五日重午节,又曰‘浴兰令节’,内司意思局以红纱彩金盝子，以菖蒲或通草雕刻天师驭虎像于中，四围以五色染菖蒲悬围于左右。又雕刻生百虫铺于上，却以葵、榴、艾叶、花朵簇拥。内更以百索彩线、细巧镂金花朵,及银样鼓儿、糖蜜韵果、巧粽、五色珠儿结成经筒符袋、御书葵榴画扇、艾虎、纱匹段,分赐诸阁、分宰执、亲王。……杭都风俗……以艾与百草缚成天师，悬于门额上，或悬虎头白泽。或士宦等家以生朱于午时书‘五月五日天中节，赤口白舌尽消灭'之句。”

宋代道教流行，民间普遍流行门上贴的各种门帖其实都是符的变种。门贴中有天师像（图8-190），天师真名为张道陵(?—156)，本名张陵，东汉沛国丰邑（今江苏丰县）人，为五斗米教的创始人，被后世道教徒尊奉为“天师”。据《后汉书•刘焉传》记载，张陵于汉顺帝时在四川鹤鸣山学道，造作符书，以惑百姓。后被元朝忽必烈册封为第一代张天师，后被明太祖朱元璋废除并禁止使用其封号。天师像是用朱砂笔在黄表纸上画上张天师的像，如陈元靓《岁时广记》引《岁时杂记》云：“端午，都人画天师像以卖。” 又，宋代吴潜《二郎神》词云：“恰就得端阳，艾人当户，朱笔书符大吉。”其中的“朱笔书符”就是指“张天师”的画像。

邰立平木版年画张天师骑虎

除了张贴在门上的天师像，也将其做成骑虎仗剑张天师的铜牌（图8-191）。

或做成首饰上的主题纹样，如明代江阴青阳邹令人墓出土张天师骑虎五毒金掩鬓（图8-192），用整块桃形金片锤鍱出仙人、老虎、三足蟾蜍、蜈蚣、蝎子、山石、青松等景物。嶙峋山石，依在右侧，山石上伏三足蟾蜍。青松枝叶，簇簇如云朵，映衬于上端。赤发跣足仙人，正身坐在于卧虎背上，虎头扭转，面向前方，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仙人肩披霞帔，左手执锄。锄以粗金丝为之，锄上端压在蝎子身上。仙人右手提花篮，左侧有千足蜈蚣一条。

本文引自贾玺增《四季花与节令物》（清华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