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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风物记 | 樱花（上）——什么是樱花？

花匠小妙招
2025-03-31 03:21

武汉风物记

“风物”，语出东晋陶渊明《游斜川》诗序“天气澄和，风物闲美”，指代气候风光，后渐延伸出代表地方特色事物的含义。“阅读武汉”特推出“武汉风物记”栏目，由热爱生活的科普作家“康叔”——刘从康，带大家走进充满人文魅力的烟火江城，观城市芳菲，品日常人情，赏四时风物。

武汉多樱花。不必说远近闻名的武汉大学、东湖樱园，堤角、青山、沙湖等公园，文治街、东四路、白鹭街等街道，甚至一个小区、一片空地，都能见到或数棵或成林的樱花树。 每年春天，武汉有数万株樱花次第开放。

夜樱马波/摄

武汉人喜欢樱花。每年才到2月底，空气里还留着几分料峭春寒，就有人惦念樱花的花期；3月初，各种“来武汉赏樱”的邀请开始频频登场；3月中，东风和暖，东湖樱园的游人摩肩接踵，武大校园里更是人比花繁；直到5月初，楝花已落，初夏将近，雍容的晚樱树下，仍有游人流连忘返。

不过，可能也正是因为武汉樱花之多，常会有看花人对着一树繁花狐疑： 这个，也是樱花……吧？

典型樱亚属

不同于梅花、杏花、桃花，“什么是樱花”这个问题，并没有“唯一”的答案。

樱花马波/摄

在《中国植物志》（中文版）里，蔷薇科李亚科（核果类）下，包含李、杏、桃、樱等10属，其中樱属中又分为典型樱亚属和矮生樱亚属两类；在 Flora of China （《中国植物志》英文版） 和新的APG分类系统中，杏属、桃属、樱属和李属则合并成了包含两百多个物种的广义李属。近代分子系统学研究表明，不论作为单独的樱属还是李属中的樱亚属，樱花、樱桃等典型樱类植物和欧李、郁李、毛樱桃等矮樱类植物，在进化历程中，都是两个相对独立的类群。 典型樱亚属的植物，大多具有由两朵以上花组成的伞形花序或伞房花序，花梗较长，花瓣顶端有缺口，树干表皮有明显的唇形气孔形成的“横纹”。这些植物（典型樱类）的花，都是广义的“樱花”。

高盆樱桃刘政/摄

飞寒樱刘政/摄

樱（亚）属植物约在两千多万年前起源于我国西南及喜马拉雅山区，随后扩散到整个欧亚大陆的亚热带、温带地区。今天，全球约有樱属植物百余种，其中有四十多种分布于我国。

山野中的迎春樱桃冯文杰/摄

樱桃（Prunus pseudocerasus）是我国传统的水果，至少在汉代以前已有栽培。 《礼记·月令》中说：“仲夏之月……天子以雏尝黍，羞以含桃，先荐寝庙”，所谓“含桃”即是樱桃。产于浙江、福建的钟花樱桃（ Prunus campanulata ）和产于云南的高盆樱桃（ Prunus cerasoides ）作为“樱花”在国内广为引种，是武汉园林中种植的主要“早樱”。迎春樱桃（ Prunus discoidea ）、尾叶樱桃（ Prunus dielsiana ）、华中樱桃（ Prunus conradinae ）等，则是长江中下游丘陵山地常见的野生“樱花”，在武汉郊区的清凉寨、锦里沟等景区十分常见。

小松乙女樱潘朝/摄

相比中国，日本的野生“樱花”只有9种，即：大岛樱（ Prunus speciosa ）、山樱（ Prunus serrulata ）、大山樱（ Prunus sargentii ）、豆樱（ Prunus incisa ）、霞樱（ Prunus leveilleana ）、丁字樱（ Prunus apetala ）、深山樱（ Prunus maximowiczii ）、寒绯樱（ Prunus campanulata ）和江户彼岸樱（ Prunus subhirtella ）。其中大岛樱、大山樱、豆樱、霞樱、丁字樱5种是日本的特有种；山樱、江户彼岸樱、深山樱和寒绯樱4种在中国和日本都有分布，在《中国植物志》中分别叫做山樱花、大叶早樱、黑樱桃、钟花樱桃。

观赏的樱花

尽管从广义的概念来说，典型樱类植物的花都是“樱花”，但许多人总觉得，樱桃花并不是他们心目中的樱花。 这是“樱花”概念的第二重内涵，即典型樱类植物中用作观赏的种类。这重“樱花”概念的外延，包含野生的种、自然或人为的杂交种，以及众多人工培育的园艺品种。

西北湖的樱花张翔/摄

是否用作观赏取决于人为，并非植物本身的属性。日本人喜爱樱花，日本本土原生的9种野生樱花，自古都是观赏的对象。

大岛樱潘朝/摄

变大岛樱潘朝/摄

这些自然生长在山野中的樱花又被称为 “山樱”；以这些“山樱”为基础，日本人在从平安时代到江户时代的一千多年历史中，又培育出了超过三百多种种植在村社、园林中的 “里樱”。如由大岛樱培育而成的樱花品种 “赤石大岛”“八重红大岛”；由江户彼岸樱培育成的 “雨情枝垂”“八重红枝垂”；由大山樱培育成的“仙台屋”；由山樱培育成的华丽的 “关山樱”“普贤象”“郁金樱”；以及由寒绯樱和大岛樱杂交产生的 “河津樱”“大寒樱”；由寒绯樱和樱桃杂交产生的 “椿寒樱”；由江户彼岸樱和樱桃杂交产生的 “启翁樱”；由豆樱和江户彼岸樱杂交产生的 “十月樱”“八重红彼岸”等。 到今天，观赏樱花的品种已经发展到近五百种，所有这些种类，都是狭义的“樱花”。

特殊的樱花

在许多人的印象里，早春三月，樱花如潮水般开放，像淡粉色的云霞遮天蔽日；短短几天后，又如潮水般谢落，留下满地如雪的花瓣。然而，不管是纯白的大岛樱、绯红的八重红枝垂樱，还是花瓣繁复的关山樱、郁金樱，都和这种景象全不相符。 实际上，这种“樱雪”的景象，仅仅属于“染井吉野”这一种特殊的樱花。

盛开的染井吉野潘朝/摄

染井吉野樱在《中国植物志》（中文版）中的拉丁文学名为 Cerasus yedoensis ，其中的 “yedoensis ” 意为“江户的”。“江户”是日本东京的旧称，所以《中国植物志》（中文版）中， Cerasus yedoensis 的中文名被定为 “东京樱花”。 Cerasus yedoensis 这个拉丁文学名是由日本著名的植物学家松村任三在1901年命名的，而“染井吉野”这个日文名称则是在1890年时，由当时供职于帝室博物馆（现东京国立博物馆）的博物学家藤野寄命命名的。藤野寄命自明治十八年（1885）起开始调查东京上野公园里的樱花，他在公园内发现了一种被称作“吉野樱”（吉野山樱花是日本自平安时代就已形成的“第一樱花名胜”）的“新种”樱花。询问园丁，回答说是从染井村（位于今东京丰岛区，江户时代即已成为重要的园艺花木生产地）而来的。 为了区别于真正的吉野山樱花，藤野寄命为这种樱花起名为“染井吉野”。

西北湖公园赏樱潘朝/摄

染井吉野树形高大开展，先叶开花，花量巨大，具有很好的观赏价值。在栽培过程中人们发现，染井吉野花落后较少结实，即使结实，其种子也很难萌发出新的植株。 这暗示，这种樱花很可能是一个杂交种。实际上，早在1916年，英国著名博物学家亨利·威尔逊在见到染井吉野樱后，就推测其可能是大岛樱和江户彼岸樱的杂交后代。最终，现代的基因测序和分子系统学研究，也证实了这一观点。在 Flora of China （《中国植物志》英文版）中，东京樱花的拉丁文学名已改为 Prunus × yedoensis ，其中的“×”就是代表杂交种的符号。作为杂交种，染井吉野樱的繁殖主要依靠扦插、嫁接等方式，这使得所有的染井吉野樱树之间，都是类似“克隆体”的关系。 基因的高度一致性，使得栽种在一起的众多樱树在相似的水肥、光照等条件下开出花形、花色高度一致的花朵，并且几乎同时开放、同时谢落。这是染井吉野花开时壮丽景象的根本原因。

武大赏樱潘朝/摄

据统计，在今天的日本，染井吉野的数量占到了所有樱花的80%以上。 在武汉，武汉大学、东湖樱园等地大片开放的樱花，也几乎都是染井吉野。

刘从康，武汉出版社副编审、副主任，自然爱好者，科普作家。毕业于中国地质大学地层古生物学专业。武汉市十佳科普志愿者、湖北省优秀科普人物，获湖北省科学技术进步奖。国家义务教育教材《科学》（7～9年级）设计人、主要作者。本土原创科普丛书“江城科普读库”策划编辑，著有“江城科普读库”之《身边的鸟》《身边的二十四节气》，《武汉植物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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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刘从康

图片：马波、刘政、张翔、冯文杰、潘朝

排版：多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