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花侬醒来,黒木不在了。
阳光洒在竹楼的纸窗上,她懒散的躺在床上,脑海里一遍又一遍的浮现着左秋铭英俊儒雅的面庞,阳春三月的笑。多么美好的男孩,要是他喜欢我该多幸福,可是我丑陋,贫穷,我永远都不会拥有他,他永远都不会喜欢我的。
想到这里,失落犹如一场大雾,悄然又罩在她的心上,花侬一把拉过被子紧紧裹着自己的头,不满的滚了两圈,直到把五黑的长发弄的一团糟,她才钻了出来。
她又像个小痞子去街上游荡了,顺便找些吃食。东街的一家包子铺里传来一阵肉包子的香气,她的胃一会胀开能容下天地,一会又缩成一个坚实的实心。
令人骨酥的肉香在花侬的牙齿里不停的回味着。花侬陷入了对食物的幻想当中,拳头又从头顶上落下来,她又不由的伸手去偷了。
“包子给她,钱我付!”
一个声音制止了这场小小的混乱。
“是他的声音”她一个机灵站起来,拨开人群,扔了包子,拔腿狂命的跑着。
他看到她偷东西,一定会觉得她的品性多么低劣。纵然全镇的人都觉得她是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她都不在乎,可是唯独除了他。
跑着跑着,村镇和人群已经被远远的抛到了身后,再往前走就是黑风谷,不,她不想看见他。
她掉头正欲回去,却又闻到了烤鸡的味道,饥饿让她的鼻子格外灵敏。花侬蹑手蹑脚的循着味道寻找,绕过一排白杨树,在一大丛冬青后面,她看到一堆火,火上正烤着一只金黄滴油的山鸡。
正对着火堆的是一个身着黑披风的高大身影,尽管那人坐着背对着她,她依然能清楚的知道,这就是黒木。
趁他不注意,我还是走吧,花侬提起脚尖像贼一样转身逃开。
“肚子不饿吗?”低沉熟悉的声音打断了花侬的行动,她放下脚,转过身,嘟着嘴,不情愿的坐在黒木的对面。
“你以后天天给我烤山鸡,我可以考虑和你好好做朋友!”花侬有些淘气的看着面无表情的黒木。
“给你烤山鸡,我又不是伙夫,哪个妖怪伺候一个丑姑娘!”
“你说什么!”花侬睁圆了眼睛瞪着黒木,“你不会去杀左秋铭的对吧?”她低低的补充着,眼睛打量着黑木的神色。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到底是担心左秋铭的安危,还是想挑逗黑木的醋意。
黒木悠闲的拿起烤好的山鸡,放在鼻尖,眯着眼睛享受的闻着。
“好香!”又瞥了一眼咽口水瞪眼睛的花侬,不由的抿起了嘴角。
“给你的,吃吧!”
黒木放低语调,温柔的把不烫了的烤鸡放到了花侬的面前。
她毫不犹豫的接过去,大吃特吃,就连骨头也要嚼一通。
就在花侬吃的正香时,一抬头,黒木不在了,花侬顿觉得胸口一阵胀痛,口里吐着白沫。
左秋铭因为昨天侍从被杀,经打听似乎和花侬有关系,便一早想去阁楼里询问情况,碰巧在街上遇到她,这便一路追了出来。
当花侬恢复意识,她便在左府了。
野外的那一带,常常有欲魔出现,他们会幻化出人心目中的欲望对象,然后种上欲毒。
他们利用了花侬对黒木的信任和对食物的渴求,让花侬吃下欲毒,如果不加救治,她就会变成欲魔。
花侬呆呆的躺在床上,这一切似乎早已注定。
她注定是不会幸福的,她会变成人人惧怕,人人憎恶,甚至为祸人间的恶魔。
“你杀了我吧!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花侬抓起左秋铭的双手“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十年年前那场大的雷雨,你的母亲先于你之前就已经死了,其实推开你的那个人是我。”她一边说一边哭着。
花侬的眼睛开始一点点变红,嘴唇一点点变黑,魔毒在身体里渐渐成型。
左秋铭手里拿着一把匕首,害怕和不安让他使劲的摇头,不,他无法对这样一个弱女子下手,况且她曾舍命救过自己,道德的谴责让他痛苦不堪。
突然一阵黑烟,花侬被卷走了。
“花侬!花侬!”黒木疯狂的摇着花侬的肩膀。
“你不要吓我,不……不要,你不能这么残忍,丢下我一人,没有我的允许,你什么都不许做,不许死,哪儿都不准去!”黑木近乎哭的祈求,命令,挣扎,呼喊。
它疯狂而错乱的查看着花侬滚烫的身体,像是得了失心疯。
她的眼睛红的吓人,赤红的颜色闪着摄人心魄的光芒。
“你是我的一切,你不能死,你不能变成魔 。我是为了你才来到这世上,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
迫在眉睫之际,黒木一掌打晕了花侬,以免毒流动的更快。
青铜镇一片宁静,没有了呼呼的北风,雪片纷纷扬扬的从空旷的遥远天际洒下来,像天使寄来的一封封写在羽毛上的美丽而凄伤的的书信,每一片的坠落,每一处的飘扬,天内天外,都在诉说着一个久远而沧桑的故事。
爱,总是这么无能为力。无论是人,是神,还是魔。
黒木抱着花侬,行走在洁白的圣毯上,雪片落在花侬的唇间,瞬间融化,黒木的脑海里浮现着花侬骑在他的背上,浮现出她双臂勾着他的脖子,她的歌声,她的依偎,浮现着她在他面前开心跳着的模样,生气哭泣的模样。
眼前飞舞的雪上都是黒木对花侬深深的依恋。
钢铁般的男人呀,他再一次的孩子似的默默抽泣着,每一步都是诀别,每一步都是不舍。
他把她抱到了滨海小筑,这是鹿灵岛。习习的海风拂着走廊的香槟色帷幔,黒木把她抱到了一间奢华的卧房内,玫瑰色的丝帐,金丝绣花的床被,黑漆檀木的座椅,西域的玉雕花瓶,南海的夜明珠。
虽已离开八十七年,陈设尤如过往,一样的海,一样的天。
黒木解开花侬单薄的衣衫,她十八岁了,心中情人的身体散着最诱人的光泽。
他倾其一世的温情热烈的索吻她的每一寸肌肤,他尽其一生的疯狂和盘托出,一夜的痴恋与迷醉,十年的牵肠与挂肚。
“我爱你!”
黒木这个钢铁般的男人一遍一遍的在花侬耳边深情温柔的说着,她却一个字都听不到。
最后一颗启明星消失的时候,花侬微微睁开了眼睛,她还是那个不羁的小姑娘,花侬。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再一次的狂怒起来,她无法容忍黒木对她所做的一切,她跳起来狠狠的抽打着黒木的嘴脸,黒木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眼睛赤红,嘴唇赤黑,任凭她的愤恨,悲伤,误解在他的身上倾泻。
花侬跑了,他有些发呆的看着花侬高挑消瘦的背影在跑,在逃离。她是那么讨厌他,至始至终。
这一次,或许他们再也不会相见,这一世的情缘就此了解了,黒木想着想着,眼泪又从他那黝黑而又满脸疤痕的脸上流下来。
黑木一点点的缩小,欲毒灼噬着他的心脏,渐渐地渐渐地他,变成一头麋鹿。海水悄悄的涨了起来,埋没了它的身子。
花侬去了左府,当了蔷薇园的掌事,花侬再也不会为了一日三餐而遭受毒打,再也不会因为受伤故意索取黒木的关怀,故意惹他生气,却又故意看他的手足无措。
可是,这里勾动不起离愁,这里挑动不起喜恨,岁月如沉默的大地与苍空,青春如淡泊的流水与浮云。
人往往记住的,往往是最痛的。轻抚的伤口,是青春独有的血色,凛冽的疼着,也凛冽的幸福着。
“花侬,花侬,我是麋鹿”
花侬清明节的晚上被一声一声断断续续的叫声喊醒。
她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音螺,这是她八岁那年在河边洗衣服捡到的。
是音螺在说话,是黑木的声音。这是那天晚上他留下的声音。
“小不点,我爱你。”
小不点?这个称呼太熟悉了,是谁这样叫过我,梦里?花侬如梦惊醒的恍惚。
左秋生坐在花侬的床旁,“姐姐,我们在炼狱里见过。”
他眸子闪闪的看着花侬。
花侬不敢相信的死死盯着左秋生铭:“那你知道灵泊里的麋鹿吗?”她急切的问。
“知道,那年的清明节,子时它把你送走后,鹿神不堪对你的思念,用灵魂和魔鬼做了交易,来与你做一世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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