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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r对策”与“K对策”

花匠小妙招
2025-05-08 10:38

　　生态学中有许多有趣理论，我印象最深的是“r对策与K对策”。这里的“r”，是英语rate（速率）首字母，“K”来自德语词汇Kapazitätsgrenze（容纳极限）。它们是两种基本生态对策，所谓生态对策，是指生物为适应环境而朝不同方向进化的生存和繁衍策略。

　　属“r对策”的生物（又称“r对策”者），个体小，寿命短，存活率低，扩散能力强，有较高的生殖率，如昆虫和杂草。相反，“K对策”者，个体大，寿命长，存活率高，扩散能力弱，生殖率低，但有较高的竞争力，如乔木和大型肉食动物。

　　简言之，“K对策”者精耕细作，侧重提高竞争力，以“质”立足。“r对策”者广种薄收，侧重提高生殖率，以“量”取胜。“r对策”者将主要能量用于繁殖，是人海战术，故又被称作“机会主义者”。比如，一只翻车鱼产卵量最多可达3亿粒，但存活率极低。而“K对策”者将许多能量和精力用于提高存活率，多有亲代关怀行为。讲到关怀，很容易让人想到“K对策”者的典型代表——人类。国人通常会对子女照顾长达18年——当然，子女啃老的话，时间会更长。

　　人类整体采用“K对策”，但就不同历史时期和不同国家及地区而言，亦可分为“K对策”和“r对策”两种取向。纵向看，文明程度较低的古代，人类采用“r对策”，婴儿出生率高、死亡率也高；相反，文明程度高的现代社会，人们采取“K对策”。横向看，经济落后的国家及地区采用“r对策”，经济发达的国家及地区则用“K对策”。

　　“r-K对策”理论告诉我们，“K对策”者占用较多资源，所以存在环境容纳极限，一旦环境恶化，种群数量低于平衡点，可能长期无力恢复，甚至灭绝，这就是不少“K对策”者（如大熊猫及“植物界的大熊猫”——银杏）活着活着就把自己活进“动植物保护名录”的原因。“K对策”的另一代表——恐龙，其灭绝原因，可能就是不适应白垩纪的环境剧变。

　　许多“K对策”动物的灭绝对人类是个警示：生命只负责演化，不负责为特定物种保留永久席位。进化的长河里，再强势的生命也不过是浪花一朵，汹涌澎湃终成空。

　　相反，“r对策”者发育快、繁殖率高、迁移扩散能力强，不受环境容量所限，所以能于夹缝中求生存，在一夜间便泛滥，即使环境骤变，其种群恢复也很快。这就是很多有害生物（如田间病虫、杂草）无法彻底铲除的根源。人们不断反思，目前已达成作物病虫害“综合治理”的共识：不再追求斩草除根，而是把危害控制在“不影响作物生长的程度”。

　　“r-K对策”理论在上世纪70年代得到广泛应用，但由于过于简化，更多时候只作为一种“启发方法”。值得一提的是，这个理论还常被引入其他领域，解释一些社会及文化现象。

　　比如，包国章老师将其引入信息学中，认为电影、电视和书籍，投入大、风险高，但有长久影响力，属于“K对策”类信息。而微视频、微信、微博等，看一条只需几秒或几分钟，其信息体量小、寿命短，但数量庞大，是“r对策”类信息。

　　“r对策”类信息（如微视频、微信）通过手机、电脑等终端，形成的高繁殖力、高扩散力，想必大家都有切身体会。去年我参加培训，清华大学的一位教授讲他意外发现，他每天花在手机上的时间超过八小时。听完，我赶紧查看（该数据在手机里藏得很深，厂家很“贴心”，怕吓到你），很快也被吓到：我每天有五小时被手机主宰——差不多是醒着时间的三分之一。

　　“r对策”类信息有高扩散力，这使得不少机构、媒体作者都有微型化、“r化”创作的冲动。近期，我们学校已组织了两场短视频制作培训，力求把高校教师变成“网红”。还有些作者，喜欢写“快餐”类文章，力求简短有趣，让作品“r化”，以博得读者青睐。

　　既然“r对策”信息这么强势，那“K对策”信息，比如书籍，将来会消失吗？

　　书籍作为一种有厚度、深度的“K对策”信息——尽管会受到“r对策”信息的冲击，但会和后者共存——因为许多“r对策”类信息其实就是对“K对策”信息通俗化的简化和分解。所以，作为源头，书籍类“K对策”信息不会消失。这虽与动植物界的“r-K对策”者有所不同，但其表征是一致的：即相互制约，彼此影响，同存共荣。这就如同楼梯与电梯一样，各有其用，共同完成输送（这里是信息输送）工作。

　　最后，我们可得出这样的结论：“r－K对策”者之间多年刀光剑影，结果仍共存共荣，谁也取代不了谁。需要进一步补充的是，“r-K对策”理论表明：“r对策”者寿命较短，存活率低，处在食物链底端。老虎和蚊子谁才是王者，不辩自明。

生物界中，人类是“K对策”者，但要有容忍“r对策”者的胸怀，接纳“r对策”者的无处不在，这两者对立而统一。这正如《了不起的盖茨比》中所言：“一个人同时保有两种相反的观念，还能正常行事，这是第一流智慧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