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染绿尖头
海蚀地貌奇观石牌洋伊海摄（资料图）
□宫凤华
“竹笋初生黄犊角，蕨芽初长小儿拳。试寻野菜炊香饭，便是江南二月天。”褪去严冬的肃杀和凄厉，春姑娘不经意间翩然而至。嫩绿春芽儿是春天的信使，传递春天的讯息。
故园早春，田塍陌头，野菜沾绿，枝绽新绿。春水漾溢，土膏微润，一望空阔。水边浅滩上有挑芦笋的小姑娘，竹篮搁在脚边，儿歌从口中飞出，灵动了春野，似芦蒿菰蒲一般鲜活。
老家古旧木格窗外，春光朦胧，如丰子恺漫画，构图简约，意味深刻。陌上荠菜、马菜和马兰头，身着绿衫，倚风自笑，似邻家女孩般羞怯内敛，待人采撷，采撷那无边春光。
圩堤上，一只竹篮，一柄小锹，一抹残阳，几缕炊烟，远树如黛，柳林似烟，牧笛轻飏，让人体味到田园生活的清苍疏旷。春天驻足在野菜野草的绿尖上，村姑贴地皮轻铲，“嗞”的一声，如蚕嚼桑叶、积雪初融。野菜连同生机勃发、乡愁弥漫的春天一起，温顺地躺在竹篮里。
春野荠菜齿叶嫩绿，莹白小花，雅若素雪，匍匐于地，楚楚动人，有一种贞静之美。野菜入馔，春趣盎然。凉拌马兰头，咀嚼中唇齿间流溢春天的汁液；青碧豌豆，叶秀雅，花若紫蝴蝶，飘飘欲飞，姗姗带雨欢；青韭，青得纯净悠远，宋词小令般，轻快活泼，令人心生欢喜；香椿芽鲜活滋嫩，馥郁椿香里，那跳跃着的春天正款款走来。
春日天空一碧如洗，如幽邃的清水塘，亦如村姑平静恬淡的脸庞。田野里，麦苗一片葱绿，你挨我挤，笑着闹着，一任春风抚摸。路边的野草顶着绿帽，打着哈欠，拍着小手，似村童，任性恣意地生长。油菜青碧，菜花明黄，奔放热情。蜜蜂嘤嘤嗡嗡，在花丛中翩跹曼舞。
此时，春风吹绿旷野，拂亮杨柳的媚眼，抖落花草们的心事，吹散村姑盘束的乌发，牵拽着孩子们长空里招摇的风筝。
村前老槐树佝偻着腰，点点新绿绽放枝头，春天驻足于新芽间。临水的柳树，素淡疏远，内心摇曳。清水塘里鹅鸭戏水撒欢，春天流连于脚蹼间。燕子是勤劳的农家女，忙碌于融融春光里，偶尔栖息电线上，奏出春之交响。
春水潺潺流淌，泠泠有声，岸边水草繁茂，游鱼唼喋，倏尔远逝。河边香蒲静默一冬，昊昊春阳下，舒展颀长腰肢，泼溅浓稠青绿，缀饰着日渐丰腴的河岸，成为村庄精致的花边。河边蒲苇一丛丛、一簇簇，叶茎细长，在和煦春光里，随春风呈奔涌流泻状。青蓼伫立水湄，孤傲而清丽，轻盈俊逸，如码头边浣衣的娟秀女子。水中荷叶冒出一丝豆绿尖角，仿佛鲜绿绉绸相向卷起的画轴。水草犹如林风眠笔下的水墨小品，苍茫而优雅地舞蹈着。
最是春雨催绿。春雨如针如丝如烟，轻盈浪漫，铺天盖地。天地间笼罩着一张柔柔纱网。牛儿叫哞，狗吠声声，牧童轻唱，花伞流动，好一幅乡村泼墨写意画卷。
春耕的农夫吼着铿锵劳动号子，哼着跑调的民歌，在泥土这黑色稿笺上抒写绿色诗章。农妇们赤着脚，在布谷鸟清脆的鸣叫中，辛劳地插秧，栽插着碧绿的诗行、碧绿的希望。
春归阡陌绿尖头。让我们沿着春天的足迹，牵着春姑娘的纤手，荡涤胸中的郁结和块垒，像菜花丛中的蜜蜂一样，采撷无边的幸福与浪漫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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