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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源作家】陈小果：枇杷黄了（刊《曲靖日报》）

花匠小妙招
2025-06-27 16:19

正月，枇杷花谢了，结出小小的青果子。果子藏在花托里，不仔细看是看不见的。这时候要给枇杷树施肥了。肥料是农家肥，挖沟埋在树下。施肥之后要浇水，水要浇透，让肥料溶解，渗到根下去。枇杷树的根扎得很深，能吸收地下的水分，所以比较耐旱。但若是长期干旱，还是要浇水的。

二月，春风捎来了暖意，枇杷渐渐大了、圆了。青皮上生出一层细细的绒毛，像婴儿脸上的汗毛。这时候最怕倒春寒，若是忽然来一场霜冻，枇杷便要遭殃了。农人们夜里睡不着，听着风声，心里发紧，天一亮，便急匆匆地跑到树下，见枇杷无恙，这才放下心来。枇杷树下，杂草开始冒头，农人们便拿着锄头，一棵一棵地锄去。锄头碰到树干，发出沉闷的声响。

三月，枇杷已经有拇指大了，颜色也由青转黄，但还带着青绿。这时候要疏果，枇杷结得太密，枝条就要压弯了。疏果是个精细活，不能乱摘，要留下那些长得周正的，摘去那些歪瓜裂枣。疏下来的小果子，孩子们捡了去，放在口袋里，一会儿摸出一个咬一口，酸得皱眉头，却又舍不得扔。大人们看见了便笑着说：“急什么，还不到时候呢！”

四月里，风吹着吹着，枇杷就黄了，像是被阳光一点一点染黄的。这时候最怕小鸟来啄。鸟儿精明得很，知道哪个果子最甜，专挑好的啄。为了吓唬鸟儿，农人们在树上挂了彩带，风一吹，彩带飘动。还有人在树下放了稻草人，戴着破草帽，穿着旧衣服，远看还真像个人。但鸟儿很快就识破了，照样来偷吃。这时候还怕下雨，雨水一多，枇杷就要裂开，裂开的枇杷是卖不上价钱的。农人们天天看天，见天上有乌云，心便揪起来。枇杷树下，已经有人开始搭架子，准备采摘枇杷。架子是用竹竿搭的，上面铺着木板，人站在上面，刚好够得着树顶的果子。

五月初，枇杷熟透了，满树的黄果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时候采摘便开始了。男人们爬上架子，小心翼翼地采摘，生怕弄坏果子。摘枇杷不能硬拽，要手握果柄，用巧力将果柄折断。果柄留得长些，枇杷就能多放几天。女人们和孩子们在树下接着，然后把枇杷轻轻地放进篮子里。篮子里铺了枇杷叶，防止磕碰。枇杷叶大而厚，表面光滑，背面有绒毛，用来垫果子最合适不过。枇杷不能久放，放久了就会发黑，味道也变了。

枇杷的品种很多，有红沙枇杷、白沙枇杷，还有草种枇杷。红沙枇杷肉厚，甜中带酸；白沙枇杷肉细，纯甜；草种枇杷个小，但香味最浓。识货的人买枇杷，不光看大小，还要看果脐。果脐深的，核小肉多；果脐浅的，核大肉少。集市上，卖枇杷的摊位前总是围满了人。摊贩们吆喝着：“新鲜枇杷，不甜不要钱！”买枇杷的人精挑细选，专挑那些颜色金黄、果形饱满的。孩子们则在旁边等着，待称好以后，便迫不及待掰下一个，剥开皮，咬一口，满口生津。

六月，枇杷摘完了，枇杷树显得轻松了许多，枝条向上弹了弹，像是舒了一口气。农人们把架子拆了，竹竿收起来留着明年再用。枇杷树下，落了一些熟透的果子，引来了蚂蚁和蜜蜂。孩子们收集了枇杷核，装在口袋里，走路时叮当响，像是装着什么宝贝。

枇杷核光滑，形如杏仁。枇杷核可以种，但种出来的枇杷树结的果子小，味道也不好。好的枇杷树都是嫁接的。嫁接是个技术活，要在春天进行。选一段好的枇杷枝条，接在野枇杷树上，用泥巴裹住，绑紧了。接活了，过些日子便会长出新芽来。枇杷树长得慢，要五六年才能结果。但一旦开始结果，就能结几十年。

七月，风雨洗礼后，枇杷树亭亭如盖，叶片绿得惊人。

八月，秋风过后，别的果树早已落尽了叶子，枇杷树却依然青翠。

九月，若是不小心着了凉，咳嗽了，摘几片新鲜的枇杷叶，刷去背面的绒毛，煮水喝，能止咳化痰。枇杷膏就是用枇杷叶和枇杷熬制的，甜甜的，孩子也爱喝。老人常说，枇杷树全身都是宝，果子能吃，叶子能治病，木头还能做家具。枇杷木纹理细密，做出来的家具结实又好看。

十月，枇杷树开头花了。花是白色的，被毛茸茸的花萼牢牢地护着，加上满树都是肥厚的枇杷叶，几乎看不见。那么一点点白，陷在毛糙的花萼里，也显不出美。

冬月，枇杷树二花、三花次第开放，像一颗颗星星挂满枝头。枇杷花有一股香味，不浓，要凑近了才能闻到。这毫不起眼的花，吸引了许多寒冬里四处流浪的昆虫。从当下的果实累累就知曾经有足够多的昆虫帮它授粉。

腊月，枇杷叶背面覆上一层银白的绒毛，像是凝了一层薄霜。这时三花还意犹未尽地开着。若是寒潮来袭，枇杷花被冻坏，来年的果子就会少。农人们提心吊胆，天天听天气预报，心里盘算着明年该给哪几棵树施肥，哪几棵树该剪枝。枇杷树不语，只是默默地生长着，等待着下一个五月，再一次挂满金黄的果子。

枇杷黄了，又是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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