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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文学中的荔枝

  在中国悠久的农业文明中,荔枝以其独特的风味和历史地位,成为南方水果中的标志性存在。在古代文学中,荔枝的象征意义和诗人情感的联结,丰富了其文化内涵,使其不仅仅是一种水果,更是一种文化符号,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现实社会的反思。

  荔枝的曾用名

  荔枝最初被称为“离支”,亦作“离枝”。这一称谓的由来,反映了古人对自然事物的细致观察与形象命名。人们发现其果实一旦离开枝头,色泽、香气和味道会在短时间内迅速变质,即白居易在《荔枝图序》中所描述的:“若离本枝,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四五日外,色香味尽去矣。”

  在中国古代文化意识里,“离枝”与别离意思相近,带有不吉利的意味。随着时间推移,人们便逐渐将之更名为“荔支”“荔枝”,以避不吉之字。

  荔枝的野生起源与中国古代南部的热带森林密切相关。而关于食用荔枝的记载可追溯至汉初。《西京杂记》是汉代刘歆所著的一部笔记小说集,东晋葛洪辑抄。该书为西汉时期的杂史,包括许多遗闻轶事,其中有南越王赵佗进奉荔枝的记载。“尉佗献高祖鲛鱼、荔支,高祖报以蒲桃锦四匹。”赵佗曾向汉高祖刘邦献上荔枝,而刘邦则回赠给他四匹绣有葡萄花纹的锦缎。

  南越王赵佗统辖着岭南之地,彼时荔枝已是当地珍贵果品。他深知荔枝之味美,足以表达对汉朝皇帝的敬意,于是精选岭南荔枝送往长安。荔枝自此成为宫廷中的珍馐,一直作为皇室贡品存在,甚至具备了一定的外交属性。《东观汉记》载:“单于来朝,赐橙、橘、龙眼、荔支。”荔枝作为赐予单于的礼物之一,也是皇帝用来展示国力、赠予属国或外宾的外交礼。

  日啖荔枝三百颗

  荔枝不仅以其独特的风味受到人们的喜爱,也因其与历史人物和事件的关联,在古代文学中占有一席之地。荔枝与诗人的联结往往深刻,其甘甜的口味、生长的地域以及晶莹剔透的形态,成了诗人表达自己情感的媒介。喜欢荔枝的诗人很多,尤以唐代白居易和宋代苏轼为最。通过诗人的笔触,荔枝的形象更加立体。

  白居易是唐朝诗人中对荔枝着墨较多的。“早岁曾闻说,今朝始摘尝”的白居易在《题郡中荔枝诗十八韵,兼寄万州杨八使君》中以“嚼疑天上味,嗅异世间香”来形容其口味;以“始因风弄色,渐与日争光”来诉其形貌;以“奇果标南土,芳林对北堂。素华春漠漠,丹实夏煌煌”来讲述其生长的地域与时令,极尽赞美之能事。

  被贬谪到岭南的苏轼不得签书公事,就此寄情山水,开始体察岭南风物。这一转变让他与各种食物结下不解之缘,特别是当地盛产的荔枝。绍圣二年(1095年)四月十一日,苏轼在惠州首次品尝荔枝,并写下《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一诗,对荔枝的美味赞不绝口:“垂黄缀紫烟雨里,特与荔支为先驱,海山仙人绛罗襦,红纱中单白玉肤。不须更待妃子笑,风骨自是倾城姝。”

  诗中将荔枝比作海山中仙女,身着红色轻纱,透出如玉肌肤,无疑是夏季水果中的佼佼者。“垂黄”“缀紫”形容荔枝色泽,黄绿叶子和紫红果实,在朦胧的江南烟雨中显得格外鲜艳。最后两句“不须更待妃子笑,风骨自是倾城姝”,“妃子笑”指唐代杨贵妃喜食荔枝的故事,认为荔枝风骨不需要依赖于权贵的赏识,它本身就具有倾倒众生的魅力。

  显然,苏轼拜倒于荔枝树下,此后每到春夏之交,总是翘首以盼荔枝的成熟,反复念叨“荔子几时熟,花头今已繁”,“留师笋蕨不足道,怅望荔枝何时丹”。等到荔枝下来,苏轼时常与父老乡亲们同食,“有父老年八十五,指(荔枝)以告余曰:‘及是可食,公能携酒来游乎?’”苏轼心怀喜悦,欣然接受了这一田园之邀。在苏轼的诗中,荔枝不仅是美味的食物,更是对理想生活的一种寄托,象征南国的富饶和美丽。他在《食荔枝》中写道:“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这里的荔枝成了岭南地区的象征,也成为谈及岭南必被提起的标志性诗句。

  荔枝伴酒,是一种雅趣。果品的甘甜与酒的醇厚相得益彰,成为夏日里最宜人的享受。白居易在《荔枝楼对酒》中记录得更为明确:“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香。欲摘一枝倾一盏,西楼无客共谁尝?”

  北上之路

  赵佗进献给汉高祖的荔枝,只能是保存相对方便的干荔枝,等到汉武帝平定南越后,交通相较之前大为便利,荔枝进入朝堂的时间缩短,这也为后世新鲜荔枝的北上之路奠定了基础。

  《后汉书》为后世提供了了解古代荔枝运输的可靠证据。为了将荔枝快速安全地运抵皇宫,朝廷和地方“十里一置,五里一候”,建立起高效的运输和通信系统,这在当时是一项巨大的物流挑战,同时也会耗费大量社会成本。运送鲜荔枝过程中,《后汉书·和帝纪》记载“奔腾阻险,死者继路”,可见贡品运输的艰辛和对人力物力的消耗。

  到唐玄宗时期,岭南经略使张九章、广陵长史王翼因为所献贡品精美,张九章加三品官,王翼入为户部侍郎。天下从风而靡,这才有了“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故事。

  荔枝离枝后易腐的特性,还激发了古人在保鲜技术上的创新和尝试。古人尝试运用各种方法来延长荔枝的保鲜期,如使用冰窖冷藏、密封运输等,还有就是将荔枝做成荔枝干。北宋蔡襄所著《荔枝谱》记载,福建地区关于荔枝的保存就有红盐法、白晒法、蜜煎法和晒煎法。红盐法是用盐梅卤来浸泡佛桑花成红浆,然后把荔枝放进腌制,之后捞出晒干,做成荔枝干。这样的荔枝“色红而甘酸,可三四年不虫……然绝无正味”。白晒法,则是将鲜荔枝放到烈日下晒至核硬为止,然后储存于瓮中,密封百日;蜜煎法则是剥生荔枝,榨去其浆,然后用蜜煮之;晒煎法,是将荔枝晒至半干后再放进蜜中煮,如此荔枝则能“色黄白而味美可爱”。

  由于工序复杂,荔枝成为皇室和贵族专享奢侈品,也成为社会等级和权力的象征。最著名的例子是唐代诗人杜牧《过华清宫》中的名句:“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此处荔枝成为唐玄宗对杨贵妃宠溺有加的象征,也隐含了对皇权滥用和奢侈生活的批判。

  马伯庸在小说《长安的荔枝》中,塑造了荔枝使李善德这样一个角色。在接到贵妃要吃新鲜岭南荔枝的王命后,他便开始殚精竭虑地计算。首先是从长安到广州的南下之路,全程一共5447里,路线为“离开长安之后,自蓝田入商州道,经襄州跨汉水,经鄂州跨江水,顺流至洪州、吉州、虔州,越五岭,穿梅关而至韶州,再到广州”。而押运荔枝的返程之路,还需进一步缩短,最终在反复推算后,他制定了这样的北上路线:陆路与水路相结合,陆路走梅关道,抵达吉州后,转向西北方向,直奔潭州,转到西京道;水路弃马登船,从洞庭湖横渡长江,再沿汉水、襄河、丹河辗转至商州,再至陆路沿商周道冲入关中,走蓝田,灞桥到长安。转运全程4600里,所涉水陆驿站共计153处,历时11天。

  具体驿站数量和里程,或许是作家结合史实的演绎,但好在用想象力填补了历史事件中的一些细节,让读者更直观地感受到了皇权的骄奢和对资源的调动能力,以及古人为达成使命所付出的努力和智慧。

  (国家人文历史微信公众号 6.13 江映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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