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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婚俗与生命寓意

花匠小妙招
2025-08-16 02:16

陕北绥德、米脂、子洲一带婚俗别致，礼规多样，但隐含着一条清晰的生育祈愿和生命寓意主线，诸如“围儿女馍馍”、“送儿女馍馍”、“吃儿女扁食”、“压四角”、“上头”等风俗。传统婚俗尤其在乡村是原生态的遗存，是真实内心的体现，其生育祈愿、生命寓意无处不在。

陕北历史上多灾多难，孩子成活不易，所以人们多子多福的观念由来已久。于是自身繁衍能力强的动植物如鱼、兔、莲花、南瓜等，就成为民众心目中的生命母体文化符号，具有超强能力、很难被征服的如蛇、熊、鸟等，被民众视为生命父体的文化符号。鱼是多卵动物，繁殖能力强。拉鱼，即通过这种民俗仪式的表达，企盼娶回的媳妇有鱼一样旺盛的生命繁衍能力。

女儿出嫁时，放一对老南瓜“压轿”、“压箱”，也是多子（籽）的生命与繁衍文化内涵的体现。

陕北举行婚礼时，往往要在新房大窗、小窗上贴窗花，窗花为“鱼戏莲花”、“蛇盘兔”等有生命繁衍内涵的图样。新门亮窗张贴上红红的窗花，既营造了婚礼的喜庆气氛，又是对生育祈愿意识的一种张扬。莲花喻女，鱼戏莲表示男女相爱。这些窗花代表的是阴阳结合的生命意识符号。

“蛇盘兔”图案中，蛇和兔已经不再是动物，而是体现生命意识的神物。兔为生殖崇拜的子神，蛇是图腾崇拜的保护神，蛇盘兔，即由图腾保护神保护子孙延绵昌盛。众多窗花中的“凤凰戏牡丹”、“金鸡探莲花”、“老鼠吃萄葡”、“兔子吃白菜”窗花图案，以及新娘为新郎刺绣的鞋垫、荷包上的同类图案，都把凤凰、金鸡、老鼠、兔子喻阳喻男，把牡丹、莲花、葡萄、白菜喻阴喻女。通过这些意象表达人们对新人的美好祝愿，对繁衍的美好期待。

旧时陪嫁的花瓶、扣轿盆，也是一种繁衍母体符号，具有生命意识的内涵。老祖宗有这样一种理念，把向上凸起的东西视为阳性的父体的生命符号，把向下凹陷的东西视为阴性的母体的生命符号。瓶、盆作为母体符号，用于婚嫁礼仪，是生命意识的一种表现形式，盼望婚后早日“临盆”生子。

“围儿女馍馍”：蒸一对代表男女的内包红枣、花生的大馍馍，和代表儿女的12个小馍馍，新娘坐在炕上，由儿女双全的女性长者把大馍馍放在新娘膝上，小馍馍围于身旁四周。他们想象中的宇宙母体就像内包红枣、花生的大馍馍，馍顶的红点就是代表太阳与生命之源血的符号。一对大馍馍就是孕育子孙的母体，红枣、花生是孕育在母体中的新生命，期盼阴阳结合、生育后代。围儿女馍馍婚俗就是要新娘早生贵子，生男生女变着花样生。

“儿女馍馍”含义深刻：花烛之夜，新婚夫妇进入洞房入睡前，婆婆身披山羊老皮袄，手端内放12个儿女馍馍的木升子，拄一根擀面杖，到新窑窗前，用擀杖将窗格纸捅破，把儿女馍馍从窗格投到窑内。

在这里，婆婆就是送子娘娘，升子就是娘娘负责人类繁衍转生的木斗，窗格是生育母体女阴符号，擀杖是男阳符号，只要阴阳结合，个体生命就会如愿诞生。

“上头”仪式：由姐夫或姑夫主持，让新人背靠背，将二人头发拢在一起，边梳边唱：一木梳青丝云遮月，二木梳两人喜结缘。三木梳夫妇常和气，四木梳四季保平安。新女婿好像杨宗保，新媳妇好像穆桂英。荞麦根儿，玉米芯儿，一个看见一个亲。养小子，要好的，穿长衫子戴顶子；养女子，要巧的，石榴牡丹冒铰的。双双核桃双双枣，双双儿女满炕跑。天作良缘配好的，夫妻恩爱一辈子。随即，将红枣、核桃从新人头部倒下，夫妻二人争抢捡入自己衣兜。类似内容的上头歌在好多乡村都可以见识到。

新婚之夜还有吃儿女扁食的婚俗。扁食为母体生殖的符号，扁食馅为新生命个体的符号。吃儿女扁食也是生命意识的一种表现。

“压四角”，是将五份成双成对的红枣、花生、核桃，红线穿针放在新房炕的四角与正中，然后铺好褥子，叫压四角。新人双双入洞房，抢收压好的东西叫抢四角。这种婚俗是生殖崇拜与五行学说相结合的一种生命意识体现。针尖喻阳喻男，针眼喻阴喻女，红线一穿，喻阴阳结合，创造生命。

这些民俗，无论是内容，还是形式，在今人看来甚至觉得可笑，但是，岂知正是在这种民俗文化的浸润下，旧时的陕北人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歌声、这样的祝福、这样的寓意中来到人间的。回望和品咂这种民俗文化，我们既赞叹老祖宗的智慧与聪明，又对特定时期的婚育观表示出惊讶。

需要说明的是这种文化不是某一个人一夜之间形成的，而是众人的智慧，集体的结晶。不过，陕北的民俗文化专家，尤其是绥德、米脂、子洲文化馆专家们对其的总结与提升是功不可没的。

陕北婚俗中的生育祈愿源于生育抚养艰难。其民俗文化内蕴广博、寓意深厚，这种民俗文化神秘神奇、充满智慧，但是后人基本不懂。时代发展到今天，随着计划生育观念的普及，多子多福已经成了一种过时的落后生育观，在生育方面的重男轻女有明显性别歧视的意味，这是必须摒弃的。(王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