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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死亡

花匠小妙招
2025-10-16 12:51

我的花死了。
我亲眼见证了她的生命和死亡，看到了它从繁荣到枯萎的过程。
花是去年买的。一盆是绿萝，一盆叫做美人。死的是美人。美人其实没有花，只有葱绿的叶子。枝叶纤细柔弱，即便叫美人的话，也是林黛玉式的。但是花茎伸展纤长，仿佛天鹅的颈，拖着翠绿的圆叶，倒也显得亭亭玉立。阳光好的时候，把它放到阳台，微风吹过，它的枝叶会随风轻点，这个时候，真的可以感觉到生命的颤动。最初它的长势很好，还长出新鲜的嫩叶，可爱得如同婴儿出生的头发。
但渐渐的，它开始枯萎。刚开始，是出芽的嫩叶焦了半边，我以为是旁边的杂物碰着它了，就把它移到空旷的地方，又过了半月，大叶子也渐渐有枯了的，我又懒，有时候忘了浇水，它就更加脆弱了。有一回，整棵草竟然全趴在地上，我看着又心疼又内疚，赶紧给它浇水，过了半晌，它才渐渐舒展了身子。我在网上查关于养他的方法，没有找到，后来有别的事，就把它忘了。他就一直这样半死不活的撑着，直到有一天，元旦放假，我回了趟家，等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枯叶委地，死了。我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起身又浇水，可是也知道这是没用的，只好把它放那，默默看着它，摸着他还残留着绿色的茎。
它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家里喂的一条狗，狗儿叫毛毛，长的威武雄壮，一副英雄的派头，常常和比他大几倍的狗打架，被咬得满身是伤，再回家慢慢舔舐伤口。他是病死的，死之前，他躺在屋前的土地上，沾的满身是土，嘴里不停地吐白色的泡沫，嘴里发出断续的呼吸的声音，简直太不像他平常的样子了，我不愿意看到他这幅样子，就跑到屋里，躺到床上，直等到他死去，被爷爷埋到葡萄树下，我才出来。我没有哭，只是在墙上刻下那天的日期，11月1日，到现在，这个日期依然在我家的墙上。
我无法接受他们曾在我生活中出现但是又消失的感觉，上一刻他还生动鲜活，但瞬间便不在，即便还有存留，却不再有温度。我年纪不算大，可能并不真正懂得生命和死亡是什么，可是我见到了死亡的力量，他可能并无声息，不像山崩海啸是急剧和疯狂，他可能温柔的缓慢的，可是依旧无法反抗无法改变。
我想起父亲的一个朋友，近五十岁，单薄瘦弱，本来家境不错，却因为与家人不和弄得自己穷困潦倒。好打牌，爱财如命，爱贪小便宜，什么都斤斤计较。却偏爱文艺，会书法，爱收藏，有一书柜的小人书。有一回妈妈好说歹说从他那里借来两本普希金的诗集，上面还有他的号，叫做什么什么山人的，听起来很文雅。虽然他脾气不好，但与我家关系还不错，他和媳妇经常来我家打牌说话，摘我家的苹果和蔬菜吃，我父母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和他计较，有时候又觉得他直率的可爱。可是有一天，他突然出车祸，死去了。媳妇被撞得暂时性失忆，恢复记忆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宰子呢（他的）？”留下她单独抚养一儿一女，性格也变得像祥林嫂一般。一个生命，不管在生前多么性格鲜明，死后都变成了一样，虚无，冰冷，惨淡。或者，像一些人说的，这才是生命的本质。我觉得这是文学家为了卖弄文字博取眼球罢了，生命中本就有温情和希望存在的，一旦自己出事，会有多少人跟着揪心，会有多少人因此而受苦。
可能是真的长大了，见过的死亡越多，就越觉得生命脆弱，仿佛是上帝捏在手里的玻璃玩具，一不小心就被摔得粉碎。也越来越觉得生命的珍贵，人不仅是为了自己而活，自己可以一了百了，但是多少人会因此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我看不起那些自杀的人（但是屈原海子那种的除外），好死不如赖活着，也许真的是句真理。我并不想探讨关于死亡的意义，或者死亡留给在世的人的唯一警告，就是要好好生活，像是孔圣人说的那句名言：“未知生，焉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