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古镇位于腾冲市来凤山南麓,形成于唐南诏时期,古名“矣罗”,素有“腾南胜景”之誉。明代旅行家徐霞客就曾来过这里,称为记忆最美之地:“绮罗,志作矣罗,其村颇盛”“竹树扶疏,田壑纡错,亦一幽境云。”
走进古镇,便见清透的绮罗河水穿镇而过,周围河流交汇,宛若襟带,状似绫罗,仿佛一幅流动的水墨画。绮罗《文昌宫碑记》中有“秀水东来,环跷宛如襟带”之语,故名“绮罗”。《腾冲县地名志》载:“原名矣罗,后雅化为绮罗,意为山水秀丽似绸缎”。
绮罗古镇分为上绮罗、中绮罗、下绮罗,是中国传统村落,小桥流水,巷陌纵横,古老的民居建筑与幽深的古巷相互辉映,充满历史底蕴与人文魅力。古镇建筑具有浓厚地域特色,青砖绿瓦重檐,著名的有“一宫二寺五宗祠”,即文昌宫、水映寺、靖澜寺、青齐李氏宗祠、玉虎李氏宗祠、尹氏宗祠、段氏宗祠、田心刘氏宗祠,展现出古老的文化瑰丽。
位于老虎巷的李家大院为清代腾冲富商、翡翠大王李先和于清光绪十五年(1889年)所建,老虎巷因李家先祖李虎变而名。李先和(1852—1918年),7岁时随父到缅甸,14岁父亲、叔父相继去世后,独自一人历经拼搏成为巨商,在曼德勒创建“福和美”“三益恒”商号,深得缅王赏识,专为缅王管理宝玉石贸易往来,娶缅王妃侄女为妻,病逝于缅甸。
李家大院是古镇最著名的老宅之一,当年由大理剑川师傅历时3年建成,具有大理白族和中原文化相融合的建筑风格。《徐霞客游记》载,明崇祯年间,受李虎变之邀,徐霞客“由来凤山东麓循之南,六里,抵绮罗,入叩李君家”,在此居住7天5晚,大院门联即“霞客极边驻足地,绮罗虎巷传贤名”。
李家大院三重花罩大门,里层为大鹏麒麟图案,中层为灵鼠神佑、玉兔升仙、双羊拜全园,门楣为牡丹屏风面罩。院内有腾冲唯一留存的“福、禄、寿”木雕空心照壁,别称“五福临风”影壁,两端饰浮雕麒麟与凤凰,具有隔断、沟通、装饰三重功能。恢弘大气的“暖阁家堂(神龛)”,龛头为双凤朝阳,上悬“崇德象贤”牌匾,为后世子孙家训。
李家大院为“一根扁担挑两桶”两进院落格局,两只桶一只装德行,另一只装财富,李氏先祖借此警示后人:有多少德行就能承载多少财富。大院历经一个多世纪风雨侵袭而不倒,这是一部家族史书,是一部腾冲人家生活的百年戏剧,是一个典型的民俗博物馆,更是一条时光留下的光影回廊。
水映寺是腾冲八大古寺之一,位于下绮罗水尾山麓,倚山而建,原名水应寺,因寺内一地下涌泉潺湲哗哗“应寺”之声,故名“水应寺”。民国五年(1917)后,涌泉水势渐弱,空有汩汩之声而不“应寺”,而寺下一片荷池,以水藏碧而达明秀,以水潆山而至清幽,水寺相映,形成“水映寺,寺映水,水在寺中流”的景观,更名水映寺。
水映寺由山门、弥勒殿、大雄宝殿、观音殿、三宫殿、玉皇阁及附属建筑构成,利用水尾山麓台地布寺,建在一条中轴线和3条水平线上,布局严谨,层次分明,错落有序。伫立顶端玉皇阁前月台,居高临下,远眺笔峰霁雪,球眸晚照,笼苁朝云,四郊烟水,尽收眼底;举目四望,寺内寺外,碧水清清,绿树成荫,山水相连,万瓦如鳞,村落散布,绿野如锦,青山若黛。真是“水脉自东来掩映罗山不啻琅嬛福地,寺门原北向遥观雪岭依然蓬岛仙居”。据载,明崇祯十二年(1639年),徐霞客曾驻寺中。
绮罗是著名的翡翠玉石之乡,涌现了翡翠大王李先和、有“南刘”之称的刘埰等雄商大贾。绮罗文昌宫右侧一栋房屋的白墙上,有“玉出腾越、运自绮罗”八个大字,墙下有图文并茂的王家玉、振坤玉、马家玉、官四玉、绮罗玉和段家玉等腾冲“六大名玉”简介,而绮罗玉、段家玉就发源于这里。
刘埰(1845—1910年),青少年时到缅甸学做生意,清光绪年间,与下绮罗李先和合伙在缅甸瓦城开设三益恒商号,富甲一方,腾冲民间流传:“哪怕腾越号肆多,赶不上刘埰李先和。”随着事业兴旺,他向清廷捐贡,获进士匾和顶戴花翎,成为“红顶商人”。因疏财仗义,济困扶危,清光绪十七年(1891),获腾越厅同知黄炳堃题赠“乐善好施”匾额和楹联“以一人集众善之成,慷慨百金,施济中居然豪举;为四境拯穷黎之苦,称扬万口,乡闾间绰有仁风”。光绪二十四年(1898)后,他赴广东投资中英公司修建广九铁路。
刘埰次子刘宝臣(1883—1936年),年轻时投笔从商,清宣统元年(1909年),父子兄弟一起在下关开设华盛荣商号,后在腾冲开设华盛荣中西大药房。刘宝臣擅长相玉,与人合伙开办经营玉石的协源公司,民国四年(1915年),与下绮罗李本仁合伙挖得一个重8000多千克的大玉石,运至北京后雕成宝塔和牌坊送巴黎世界博览会展出,后陈列于国家博物馆。

“段家玉”的发家史颇具传奇色彩。来到“段家玉府”,门联“万千财富藏璞玉,一石扬名传段家”就隐含着“一石扬名”的传奇故事。据传,民国年间,绮罗段家巷段盛才,从玉石场买回一块300多斤的大玉石毛料,因其外表是白元砂,没人肯出价购买。段盛才便随意把这块石料丢在院子门口供来客拴马,时间长了,被马蹄蹬掉一块皮,显出晶莹的小绿点,段盛才于是拿去解磨,竟是水色出众的上等翠玉。
段盛才将此块翠玉做成手镯,玉镯通透似玻璃,主要特征是蓝水飘花,亮水绿花,随着光线的强弱变化,看上去似是绿色鱼草在清澈的河水中飘荡,几乎人见人爱,“段家玉”美名随之名扬遐迩。
据考证,此块“段家玉”是一种特殊玉石,硬度比其它玉石更硬,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第二块此类玉石,具有十分宝贵的研究价值。该翠玉段家一共做成400多对手镯,大部分流出国外,只有少部分流在国内,而最好的一对手镯据说被宋美龄买走。
翡翠玉石业的发展,马帮应运而生。位于上绮罗的马帮大院内外墙壁上,“马帮载来胞波友谊,商旅送去华夏文明”“千年古道边城腾冲,百年绮罗马帮翡翠”等宣示标语,便是绮罗马帮和马帮文化发展的见证。
马帮大院门口有一棵柿子树,明末清初时,这里是马帮聚集客栈的所在地,现在则以马帮为主题,在老宅的基础上改造成了一个马帮博物馆,内有博物馆、玉石店、餐厅、老茶馆等。
马帮大院墙上挂满了走“夷方”时,马帮的艰辛历程和驮回来的翡翠原石照片,反映了马帮文化和马帮精神,展现了马帮生活和茶马古道的艰辛和困难,留下了一代代马帮人为腾越经济文化发展烙下的深深印记,传承时光记忆,见证岁月变迁。漫漫“茶马古道”上行进的不仅是商旅文化,还有中国中原文化、异域宗教文化在此交流碰撞,从而形成独特的“腾越文化”,也由此驮出了“琥珀牌坊、玉石桥”,驮出了腾越古城的繁荣与辉煌。
来到马帮大院,得在“老茶馆”喝一杯云南特色非遗的马帮烤茶,也称为“雷响茶”。悠悠驼铃响,袅袅炊烟起,品马帮烤茶,听马帮和茶马古道的故事,别有一番风味。
令人惊奇的是,紧邻腾冲市区的绮罗古镇,相比于和顺古镇,这个地方可谓鲜有人知,如果没有“周边景点搜索”,很少有人“到此一游”。来到绮罗,发现古镇游人不多,也缺少商业味,漫步在石板路上,穿行于古老建筑之间,给人“原汁原味”的感觉。
绮罗古镇缺少商业味,却有浓浓烟火气。古镇的早市一条街,每天上午7点开始,到中午12点结束,人流如织。村民沿路摆摊,蔬菜水果、玉石茶叶、山货小吃等等琳琅满目,物品便宜,价格公道,据说已延续几百年。在集市上品尝一碗香气扑鼻的绮罗豆花,走进茶馆品味一口香醇的普洱茶,既有历史的厚重,也有时光的轻浅……

【作者简介】
蒋集政,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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