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花心63：薄荷花开蝶翅翻
宋代彭汝砺咏《薄荷》说，“寂淡花无色，虚凉药有神”，可以代表大多数古人对薄荷花的看法：细碎、淡紫色，并不起眼。作为药品的薄荷，才是重要的。它的每一片小叶子，都有特殊香味，强烈的存在感有甚于各种花朵。后来的陆游在《题画薄荷扇》中说，“薄荷花开蝶翅翻，风枝露叶弄秋妍”，亦非赞美薄荷花有多美，而是欣赏它所在季节呈现的诸种风物。后一句非常有趣——
自怜不及狸奴点，烂醉篱边不用钱。——问题来了：狸奴（猫咪）因为吃了薄荷而烂醉？难道宋代就有原产于欧洲的“猫薄荷”？在植物学中，猫薄荷是荆芥属，薄荷是薄荷属，只是外形和味道颇相似而已。那么，陆游所言之薄荷，是否将猫薄荷也包括了？很有可能。因为陆游其他诗中也有同样情景，比如《赠猫》说，“时时醉薄荷，夜夜占氍毹[qú shū毛毯]”。陆先生可谓古代最忠诚的“铲屎官”之一。又一次，他《得猫于近村，以“雪儿”名之，戏为作诗》——
似虎能缘木，如驹不伏辕。但知空鼠穴，无意为鱼餐。薄荷时时醉，氍毹夜夜温。前生旧童子，伴我老山村。宋代爱猫人士非常多，有关它与“薄荷”的趣事常见于诗文记载。陈郁《得狸奴》后，喜见“牡丹影晨嬉成画，薄荷香中醉欲颠”。刘克庄《失猫》后，非常怀念地叹息：篱间薄荷堪谋醉，何必区区慕细鳞？叶绍翁也有一首极精短的《猫图》——
醉薄荷，扑蝉蛾。主人家，奈鼠何？以上诸情景会让人误以为：薄荷通常是为了猫咪而出现。其实在古人生活中，撇开猫薄荷，真正的薄荷除了入药，还能“入席”。唐代成都名医昝殷的《食医心镜》记载：“薄荷煎豉汤、暖酒和饮、煎茶、生食，并宜。盖菜之有益者也。”注意，他视薄荷为一种“好菜”。明代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介绍薄荷说，“人多栽莳”。可见薄荷在古人生活里是常见物。现代人仍有喜欢在烧肉、蒸鱼、煮汤时添加薄荷叶子的；而以薄荷代茶，有清心明目之功效。
目前，薄荷在中国的最大产地是安徽、江苏两省。可惜我在合肥菜市场不曾见过它们。朋友说他家阳台的薄荷开花了，每年结籽无数，可以留给我，随便撒在哪里都能蓬勃生长。我特意询问是不是“猫薄荷”？他说那种薄荷也有，只是不养猫的话，就没啥用处。因此，我有意两种薄荷都要，再领养一只“狸奴”，探寻一下古人的生活趣味。明代胡奎《题睡猫图》有道，“日高花影浑如醉，应吃东家薄荷来”——当一只醉醺醺的猫咪向你走来的时候，整个世界是否有点童话色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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