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北愈凉,怪道元朝历代皇帝每年都要从大都北巡消暑。

大暑那天,京城溽热正浓,我们上路,一行往北,去寻找开满金莲花的金莲川草原。

元代,北京是大都,那时叫燕京;中都是在河北的张北;而元上都位于内蒙古锡林郭勒盟的正蓝旗金莲川草原上。
每年农历四月,大约相当于六月初,大都暑气始生,元代皇帝就像候鸟一样,从大都出发到上都清暑。等到农历八月,草黄了以后,大队人马再由上都返回燕京。
元上都基本就在大都的正北方向,大都与上都之间有两条皇帝御用的辇路,一东一西。所谓“东出西还”,从大都出发走东道,由上都返回大都时走西路。

而我们是西出东还。第一站是张家口万全县,这里有“京西第一卫”之称的右卫城。但现在只剩下一座明代城墙遗址,加上很多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维修的城砖,截然分明。

之后行到河北沽源县的“梳妆楼元墓”,蒙古族流行秘葬,就像成吉思汗墓一样,下葬后万马奔腾将墓踏平,让人一点线索也找不到,所以这里发现的一男两女的蒙古贵族墓相对少有。
第三站就将是金莲川草原上的元大都遗址。

不像今天,只需几个小时车程,当年,要行走二十多天,经过大大小小十八个“捺钵”,方才抵达上都。
“捺钵”,语出契丹,意为行营、行宫、行在。所谓“捺钵南来十八程”,一路上的捺钵是住宿休息,补充给养的地方,可以理解成今天高速公路上的服务区。到达元上都遗址时,晓伟专家说,这里基本上算是一个最大的捺钵了。

端坐着的就是在位三十四年的元世祖忽必烈,他攻陷了南宋汴京后,把熙春阁上的木材运来,建成大安阁,史载,令观者感叹“神营鬼构,洞心骇目”。大安阁也成为了元代重大典礼的举办地,比如登基、接见使者之类,忽必烈就是在这里接见了著名的马可·波罗。

而这当年景象,今天只能从大安阁西南角一块完整的汉白玉龙纹柱础中依稀感受了。因为,元末红巾军农民起义,烧毁了元上都的宫城,据说大火燃了九十多天。

广袤的草原上,只剩下断墙残井,为人凭吊。

可不变的,仍是那满川发光的金莲花,“一望遍地,金色灿然”。

这就是金莲花,金莲川得名就是因为它。但它不是莲花,而是一种毛茛科的植物,每年六七月份,是最好的花季。花型虽小,但有明度很高的橙金色,花蕊高耸直立,圣洁优雅,难怪元代把它当做国花。
也许因为金莲花喜凉耐寒的性格,它还是清热解毒的良药。

路上,我问健身的苏专家,如果有一只大闸蟹摆在你面前,是先吃膏还是先吃腿儿?假若忽略膏儿冷掉不好吃这个情况。
从右卫到沽源,穿过大雨泥泞和坎坷道路,就像几道前菜或者是那几只螃蟹腿儿,只为了遇到金莲花时的兴奋做的准备,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元帝们那么执着地热衷候鸟般的迁徙了。
美好需要耐心与等待,见过了风中摇曳的金莲花,这一趟金莲川旅程已经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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