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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彻头彻尾的输家

花匠小妙招
2025-12-13 16:05

东门之杨，其叶牂牂。昏以为期，明星煌煌。东门之杨，其叶肺肺。昏以为期，明星晢晢。

等待是唐夏瑜最讨厌的事情了，像是攥举着孩童盼望了一整个秋的糖果在年末热闹喜悦中仍在逗弄那颗扑通扑通的心——这正是许家铭擅长之所在。圣诞树的灯已经如约亮起，广场上挤满了相拥的情侣和相互嗔责的新手父母。唐夏瑜突然想起了她刚和许家铭谈恋爱的时候也畅想过未来，只是丝毫不敢逾矩，牵手已是难得，生怕太快给许家铭压力把他推远。可是不曾分享的期盼终究还是变成了快把自己压垮了的大山，过完年就二十七了，唐夏瑜不信邪般地又掰手指数了一遍。分手吧，突然蹦出来的念头把唐夏瑜自己都吓了一跳。和喝到杯底的奶茶一样，费劲心力的左晃右晃终究是吃不到那几颗挠人心的红豆和珍珠，不如扔了。唐夏瑜被两个看起来高中还没毕业的小姐妹挤得不得不又往圣诞树圈外移了两步，倒是离垃圾桶近了些。别犹豫了快扔了吧，不知道是较了什么劲，唐夏瑜此刻看着手中的奶茶杯仿佛变成了左右人生重大决定的砝码。

“你怎么在这？不是说在圣诞树最亮的星星那等我的吗？要不是我眼神好今天得去失物招领处了。”许家铭喘着气的调笑把唐夏瑜的失落一扫而光。转过头看向一身卫衣休闲装的许家铭，“你到啦，”唐夏瑜依旧是灿烂的微笑连一句抱怨让自己等了快一个小时的话都说不出口，倒是心疼起许家铭是不是找不到自己四处跑累了，真是活该。

“喝不喝奶茶？刚开的新店，我看网上推荐说是有芋泥麻薯超级好喝！我倒是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只钟爱经典口味。还有旁边那家积木店限量的赛车模型也刚到！”唐夏瑜挽起许家铭的左手臂把脑袋习惯性地靠上去蹭了蹭，许家铭说过他最爱小时候家属院里那只闲庭信步午后假寐的花狸猫，凑巧的时候能跟他回家或者跳到他卧室窗台上撒娇几许。许家铭说过她有时候吃完饭眯着眼打盹的样子像极了那只猫，唐夏瑜选择把这句话当成爱意的表白。许家铭工作的时候极具魅力，但生活中却鲜少会说情话。所以唐夏瑜把与这只最爱的花狸猫相似快奉为了恋爱行为指南：压马路一定要凑上肩膀黏住，坐沙发上看电影要蜷卧在膝头。但她似乎忘了一点，猫科动物是神秘的，是忽冷忽热的，只有小孩和狗狗才会患得患失时刻嚷嚷着要抱抱举高高，才会一声我来了就把苦等的委屈一扫而空。

正如今天，平安夜的约会，也是他们恋爱三周年的纪念日。唐夏瑜从早上就开始翻箱倒柜试穿各个风格的裙子，总不十分满意，恨不能再赶去商场挑一挑。许家铭倒从未对她的着装风格发表过任何看法，唐夏瑜只好照着他的衣柜添置删减，做到般配，再把每次许家铭眼神中流露出的赞美悄悄记住，他还是逃不过任何男人最直接的生理喜好，女孩子总还是甜美才撩人。所以自从和许家铭认真恋爱开始，唐夏瑜就开启了裙子买不停的世界。她今天最终选择的就是一条粉青丝束腰长裙，半高的束领衬得她脸更小了，外搭的米白色羊绒大衣与长裙一般长度到小腿肚，配上同色系的扁尖头小高跟羊皮短靴，俏生生一个冬季美人。客观来说，唐夏瑜绝对配得上一个美人的称赞且从未缺少过来自追求者的夸奖，只是遇到了许家铭她就像着急想得到小红花的学生般急切想得到认可。

“不了，早上已经喝过咖啡了。”许家铭未加思索脱口而出。尽管是南方，十二月的夜晚也透着冰凉，不远处的拱门上特意为节日缠绕上的鲜花似乎也打了个寒颤。唐夏瑜把要不要尝尝鲜肉馄饨的提议咽了下去，倒也是瞬间没了胃口。许家铭要加班，所以约到了八点，他倒是早早打过电话关照唐夏瑜别等他先把晚饭吃了。可节日里处处都是携家带口的聚餐，叫她一个人去哪里吃得舒坦？她甚至想过做些爱心便当带去许家铭的律所跟他一起吃完饭等着一同出发，但这个念头刚出现就打消了。

许家铭从不让她掺和到他的工作中，他大学刚毕业就和几个师兄一起创业，从五个人的小律师工作室做到了如今在业界小有名气的律所，唐夏瑜深知其中的不易。法律相关工作保密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应该是不想让她看到他焦头烂额的一面，毕竟他在公众面前始终保持着沉稳谦和的形象。唐夏瑜与他的相识就结缘于五年前一次法务宣讲会，当时她刚毕业在读研前的暑假在家待着和父母相看两生厌被撵出门实习。恰巧许家铭的工作室刚有起色开始瞄准了接公司法务代办的业务，她作为实习生负责接待，没成想他竟是她费劲考中的读研学校法学院的优秀毕业生。或许就是从那时开始不对等关系的基调就被确立了，他许家铭是温良绅士，在宣讲台上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连袖口的贝母纽扣都在他侃侃而谈不时比划中亮得发光。而当时的她唐夏瑜作为实习生只能满头大汗的坐在签到处给领导准备要发的资料远远地看着那个高台之上的准学长。这种仰望似乎被定格了，尽管时至今日唐夏瑜已经在省博物馆当上了主艺术指导，每年的校友聚会名册上她也能与许家铭比肩，但小心翼翼维护着两人关系的人还始终是她。

没错，是唐夏瑜主动追求的许家铭，那个夏天的蝉鸣都出奇的悦耳。她手握着许家铭的名片快把上面的信息背得滚瓜烂熟了才鼓起勇气主动提议自己送许家铭回酒店。一旁的老总直夸这实习生表现不错态度积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总已经被这些法务杂事弄得失去了耐心恨不能直接来个大罗神仙把这些糟心事全部揽下，当然也希望把这神仙一起送出视线范围，眼不见心不烦！唐夏瑜赶紧向老总汇报了一遍行程保证自己绝对能胜任送神回程的任务，眼神清澈，绝对靠谱。许家铭一如既往的淡定，微笑的点头致意和各位道别。终于等来了独处的机会，唐夏瑜琢磨了一路要怎么介绍自己才能不唐突地要到许家铭的私人联系方式。准校友的身份再自然不过了，可这就是纯工作学习事情上的交际，第一印象可太重要了。就这么左思右想到了酒店大堂，许家铭一个回头突然盯着她似笑非笑。这个笑容和刚刚在公司会议室的微笑截然不同，有些轻浮又有些看破不说破的凝视。唐夏瑜是第一次这么想得到一个异性的私人联系方式，或许是意念太过强烈，许家铭主动问了她要不要。如果不是残存了些许理智，唐夏瑜差点羞红了脸，应该是和她想得一样吧，问她要不要加个微信？她被迷了心智般把手机递了出去，好啊荣幸，她记得当时她是这么回答的，以及许家铭听后那个意味深长的停顿。那天的晚霞和唐夏瑜几乎小跑出酒店后的小脸一样透红，闷热的薄汗和小店堆满的冰绿豆汤成了唐夏瑜此后每每想起他们的初遇便会自动浮现在脑海里的触感。

唐夏瑜盯着许家铭的侧脸出了神，“想什么呢？”许家铭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竟然已经五年了，今年会是风水岭吗？唐夏瑜又看向了手中已经被捏扁了的奶茶杯，晃了晃杯底那些个固执的红豆和珍珠，真恼人。大约是有犹豫了几秒钟，终还是抬手扔进了垃圾桶。把挽着许家铭的那只手也收了回来，像五年前一样的对视，只不过这次先开口问要不要的人是她。

许家铭习惯性地挑了一下眉，“要什么？”

“要不要分手？”唐夏瑜后退了一小步把双手放进了大衣口袋，羊绒的触感柔软细腻，像极了棉花糖。

许家铭突然脸色变得有点难看，这是唐夏瑜在他脸上从未看到过的神情，这次的停顿很漫长。“我以为你是问要不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