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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园林中植物的人文精神解构

花匠小妙招
2025-12-16 04:46

摘要：植物是传统园林审美情趣的主要载体，常常成为古代文人托物言志的媒介。文人墨客发出无限的联想，赋予植物不同的人文内涵，使之反映文人内心世界追求的情怀志向、崇高理想、思想意趣，是文人审美观、价值观、人生观的精神物化体现，不但让园林植物含意深邃，而且达到了天人合一的高境界。

关键词：园林;植物;文人;人文精神

一、园林植物与传统人文精神的渊源

中国传统园林凝聚了深厚的人文底蕴，有着悠久的演变历史。植物作为园林造景元素的重要部分，在园林景观中无处不在，不仅具有打造景观、美化环境等功能，还具备划分空间、衬托主景、烘托氛围的作用，同时还承载着园林人文精神信息符号的重要角色。古人将植物赋予了人的品性，运用植物特定的人文精神寓意去营造园林意境，加深了植物的审美层次，同时传递着园林主人所寄予的思想情感和审美情趣，也丰富了植物的人文精神内涵。

古人造园讲究人与境的结合，即人的心境与景观意境的彼此交融。传统园林的美不仅表现在对现实空间的营造，更多的是注重景观引发的情思美和神韵。禅宗美学更是影响了古代文人雅士的精神层面需求，花草树木和山石建筑已经不是园林营造的根本目的，由此产生的意境和趣味才是根本。造园的文人习惯用托物言志、借景抒情的方式来传递人文精神，创造以小博大的意境，在有限的空间内，营造无限的言外之意。

古代文人和雅士流连于园林中的闲情雅趣，往往成为他们躲避世态炎凉的精神乌托邦。文人园林的兴盛和其独特的魅力促成了中国园林艺术的重大升华，文人审美情趣对于中国古典园林的影响延续了千年，“虽由人作，宛自天开”这一境界更是成为中国古典园林设计的核心思想。在植物造景方面，追求整体性，打造意境，不流于琐碎，擅长以少胜多，力求简约而深远。由于直接参与园林建造，古代文人注重对花木选择与栽植，使其能够与庭院融为一体，同时更将自己个人对于理想抱负、情怀意志的思想附注于其中，寄托于园林中的山水植物，通过植物的塑造来体现自己的精神品质和理想追求，呈现深远的意境，使园林刻写出浓郁的书卷气。

文人把“君子比德”作为园林植物运用的思想基础，将其渗入到文人伦理道德的哲学内涵，并且通过象征的手法，将人们的美好思想与植物联系起来。如文人常栽植梅、兰、竹、菊四种植物于庭院中，还常以四季常绿的松柏和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来象征自己坚贞不屈，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君子品格。独爱莲的周敦颐、倾情于梅的陆游、采菊东篱下的陶渊明，都是把植物和人结合起来赋予相应的品质，使园林植物更加人格化。

二、园林植物的人文精神解构

古代的很多文人墨客会因为仕途不顺而失意，面对多舛的境遇，又无法得到排解，只能够通过其他途径为自己构建一个抒发情感、寄托精神的避风港，园林就是其理想的构建场所。文人对其建造并赋予人文意蕴，其中的园林植物被文人赋予了丰富的精神内涵，造园者通过对园林植物的特性、形态的解读，使其人格化，赋予其独特的品格和审美价值，以此来传达自己所追求的崇高品质与精神境界。

（一）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古人推崇人格精神的象征，对花草树木的喜爱固然离不开其外在形象，但更多的是欣赏内在的品格。古人对立身处世的观念与现代有所差别，就人格构成而言，既重视“入世”所需要的执着向上、刚直忠诚、顽强坚定的品行和意念，也强调“出世”所持有的清雅脱俗、轻淡泊欲、潇洒俊逸的情怀和意趣。这样的文化和人格诉求，正好与园林中同为耐寒植物的松、柏、竹、梅等的某些特性相对应，所以它们自然就成了古人这种人格力量的化身。

松柏坚毅挺拔、四季常青、经冬不凋，古人用顽强生长于艰苦环境下的松柏来比喻世间的男子气概，从而成为保持本真、坚强不屈的理想品格的代表。爱松柏者，都是从松柏身上看到了这种精神的力量，从而借此去塑造、升华自身的品格与胸怀。除了松柏，在古代园林庭院中还常种植有竹子，它代表着自强与高风亮节，特别是群竹在风中摇摆发出的瑟瑟之声，再配上月光下疏朗的影子，无不体现其在风霜中苍劲依旧的精神品格。苏东坡爱竹，他的书房前种有一片竹子，“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表达了他不与世俗同流合污、洁身自好的美好品格。松树与竹子具有相通的品质，两种植物都代表正直不屈，同样耐寒的梅花也具有寒霜压不倒的精神与风貌，王安石就曾以《梅花》一诗来赞扬其不畏严寒，迎难而上，正是它这种坚忍不拔的精神，得到了世人的青睐。在流传至今的各种类型绘画作品中，常会看到松、竹、梅构成“岁寒三友”，象征不畏严寒困苦的高尚人格。

（二）不以无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琐

在社会动荡不安的变革时代，古代文人在政治上遭受到打击失意后，便会开启隐居生活，他们或隐于郊野，或隐于闹市，在园林庭院中借种植的花木来表达自己的志向、胸怀、情绪，而这类植物也逐渐成为后世文人寄寓自己同类情怀的对象。

孤傲而与世无争的兰花，恰合失意文人的天性，有着天然的暗合。兰花，多生长在山野林间，远离俗世，不像其他较为常见的花卉容易进入人们的视野。并且，兰叶虽经风霜，但姿态依旧高雅别致，就算无人欣赏，也含苞绽放，香飘四野。这正符合了文人的隐士气质和君子风范，兰花就成为了一种不求仕途通达、不取媚于人，只追求胸襟坦荡的君子风格的代表，象征着疏远污浊政治、保全自己美好人格的品质。在经典的著作《离骚》之中，我们也可以看到诗人屈原对兰花的喜爱之情，多处出现咏兰的佳句，其中“幽兰生前庭，含熏待清风”就表达了诗人的君子气概。

有着“花中隐士”之称的菊花，也常被古人用其名志。在百花纷纷凋谢的深秋，唯有菊花争相开放，经过四季的沐浴与积累，在秋风中一并迸发，把秋季点缀的胜似春光。这种不与百花争艳，自开至谢的精神，受到文人的喜爱，他们在庭院中种植菊花来隐喻自己洁身自好、不趋炎附势的君子品质。众所周知陶渊明予独爱菊，他的庭院门前遍布松菊，赋予了菊花不畏惧风霜、坚贞不屈的君子品格。

（三）洛阳亲友如相问，一片冰心在玉壶

古代文人墨客从不注重物质上的追求，而是把眼光和情趣投入到自己的内心世界，注重品德修养和崇高的精神追求。文人的普遍性格决定了他们喜爱圣洁高雅之物，常在园林庭院内种植荷花，用其来影射自身的高洁、清雅。

荷花即莲花，水生植物，文人常在园林庭院中开辟水塘或水渠，用以养殖荷花，即便没有水塘，文人也会在温暖的季节于院中放置大瓮养荷，还有放于文人书房案头的碗莲。在明清时期，我国园林艺术的发展到达了顶峰，不论是皇家园林还是私家园林，甚至是一些寺庙当中都有池塘荷花种植。文人墨客们，也对其有着特殊的情感寄托，周敦颐的《爱莲说》提到“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作者以荷明志，纵使在污浊的环境中也能洁身自好，彰显君子的高尚品格。李白也曾有一名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将荷花的纯洁雅韵烘托而出，直入中华民族纯真精神的境界，让历代文人雅士奉为精神修养的座右铭。

古代文人还常用水仙、文竹等植物来制作盆景，置于窗前案头。水仙花的清雅符合士大夫对自身品格的要求，古人在观赏水仙花时，获得了“此时人独清”的精神超越。形态优美、终年常绿的文竹与文人雅士的心境不谋而合，它寓意着优雅素净之意，坚挺的枝干也是文人所追求的正直豪气，故受到喜爱，将其摆放在书房书桌之上，不仅可以舒缓心情还能起到自我警醒的作用。

（四）天北天南绕路边，托根无处不延绵

古代文人一向孤芳自赏，藐视权贵，大多以逃避世俗烦扰的心境选择与欣赏植物。古典园林中有一种低微的植物——青苔，它一直作为其他花草的陪衬，但始终没有被人遗忘，甚至一度成为园林中的另类极致风景、案头清供。青苔是古老的植物品种，它不需要农肥沃土、精心呵护，在恶劣的环境也能野蛮生长，虽卑微但能爆发巨大的生命力量，风风雨雨而绵延不绝。

青苔的人文精神，千年以来的其中缘由，文人功不可没。在诗人的眼里，这一抹低微的青色既可清幽古寂，又能鲜活灵动。古代文人骚客若辞官归隐、贬谪避世、离群索居之时都喜养青苔以排遣自我卑微的情思。他们借苔言志，抒发情绪，也赋予了青苔永恒的生命意义。这种寄情青苔的孤微寂寥，在拙政园、退思园等大小园林中皆能见其巧思。中国传统文化中认为不容易被发现的美才是真正动人的美，青苔就是这样。园林与青苔的结合，让青苔变成了一种内敛美学。

低微植物除了青苔，菖蒲更受文人青睐。菖蒲本属草本，常生于溪流水田边，优雅自在，毫无富贵之气，反倒有着山林禅意，故成为文人书房的专属伴读之物，给房间添加绿意，陶冶情操，也寓意文人自身操守和高雅品质。文震亨在《长物志》极推菖蒲，盛赞菖蒲既能小隐于野，又能大隐于市，所以被文人墨客视为“天下第一雅”。

（五）富贵风流拔等伦，百花低首拜芳尘

无论是文化背景的不同还是生活环境的有别，人们都喜欢将美好的事物赋予吉祥的含义，例如代表爱情的红玫瑰、代表和平的橄榄、代表幸运平安的四叶草等，在中国传统园林植物中，也同样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吉祥文化。

以前大户人家的四合院或讲究点的园子里，常把玉兰、海棠、牡丹、桂树、迎春栽种在一起，寓意“玉堂春富贵”，来代表富贵美好。“玉”指玉兰，古代的院落里都会有一棵玉兰树，初春时节，点点白花探出墙外，莹洁清香，给深深的庭院带来一树春光。“堂”指海棠，有富贵之象，也寓意着福寿延绵、寿与天齐的美好祝愿。“春”指迎春花，古人常以迎春祈福，被称为“岁朝清供“。“富”指牡丹，牡丹花色艳丽，富丽堂皇，代表吉祥富贵。“桂”指桂花，有崇高、美好的寓意，汉代时桂花树为名贵花木，只在宫廷种植，唐宋以后才开始在民间庭院里广泛种植。

在悠久的中国传统园林文化中还有着更多的植物吉祥精神内涵。石榴自古以来就是百姓宅院中必种的树种，象征多子多福;梧桐象征庭院的祥瑞，人们相信“种得梧桐，引来凤凰”，从宫廷到民宅，都喜欢种植梧桐树;枇杷树也是吉树，它的叶子四季常青，象征旺盛的生命力，果实浑圆可爱，充满富贵祥和之气，果实里有坚硬的种子，也是后世子孙兴旺的象征。园林中的此等植物，不一而足。

三、结论

园林植物不论是在物质层面还是精神层面，都在古代文人园林中都得到了充分的运用与展现，并达到了较高的艺术境界。园林植物蕴含的人文思想能够很好把造园主创造的意境和追崇的意志进行传达。在当代园林建设中，植物的营造仍然要注重人文精神方面的文化内涵，既符合未来景观发展方向，同时能够给人们提供高品质的园林意境享受，真正实现中国传统园林文化的继承与延续。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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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项目：石家庄铁道大学2021年度高等教育教学研究重点项目（项目编号：Z2021-12）。

作者简介：

张文松（1975.01-），男，汉，河北唐山，硕士，石家庄铁道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艺术设计。

李维颖（1998.06-），女，汉，吉林白山，在读研究生，硕士，石家庄铁道大学建筑与艺术学院，研究方向：风景园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