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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跃：说君子（88）

花匠小妙招
2024-10-30 12:30

君子比德于菊。宋代思想家，文学家周敦颐在《爱莲说》中说道：“晋陶渊明独爱菊”，并认为“菊，花之隐逸者也”。因为陶渊明的渲染，菊一直被用来象征文人和君子的人格精神。“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已然成为那些淡泊名利的君子所向往的生活方式。宋代诗人黄庭坚更是直接吟出“天寒花更香，岁晚弥芬芳，不与繁华竞，自知能洁白。君子当如菊”的诗句，从而使得“君子当如菊”的思想观念深入人心。菊花有集长寿之花、隐逸之花、君子之花于一身之美名呢。

如果我们注意的话，被称为“花之君子”的“莲”，“花中君子”的梅兰竹菊都有一个共同的品性，那就是它们的“清淡”“素雅”“幽静”。除“竹”没有香味以外，其他诸花均有其“香”，但它们又都以非浓香而显其性，于是“暗香”“清香”“淡香”“幽香”就成为它们的共性所在。唯其非浓烈性，才以一个“清雅”来称谓之。“雅致”成为它们共同的属性和标志。而与此品性和德性相同的人就被称为“文人雅士”。

菊之清、淡、幽之雅表现在于它不与繁华为伍，不与群芳争艳。书法家钟会说菊“早植晚登，君子德也”。是说虽与众多花卉一同种植，菊花却无意与之争锋，大器“晚豋”。百花斗艳乃至纷纷退场之后才姗姗而至，款款亮相，给人以谦让群芳之观感。君子比德于菊之谦让遂有谦谦君子之美德形象。以其终不为其美，故能成其美。于是我们才看到晋代诗人袁山松在《菊》诗中就赞美菊花“春露不染色，秋霜不改条”。唐代诗人元稹在《菊花》诗中更直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菊花不会因为外境的改变而改变其自身的本性及其品格。春露也好，秋霜也好，皆不能移其性，变其形。菊花的这种品性成为君子精神和人格的象征。所谓人格的崇高正体现在行为的一致性之上呢！我们常以“矢志不渝”来形容君子的精神和人格。立誓决不改变自己的志向，无论外境发生怎样的变化和改变。这是一种“志于道”的理想性追求，这是一种“据于德”的毅力性磨炼，这是一种“由于义”的行动性展开。儒家所强调的“君子喻于义”正是反映着这种精神品质和人格魅力。

菊花的自显其性，自展其姿之品象征着君子的独善其身，自得其乐的精神与人格。文人、雅士、君子所崇尚的逸隐的生活方式是基于他们有一颗对世俗之名利的超越和淡漠之心。少私寡欲才能够得见和拥抱素朴之真。“见素抱朴，少私寡欲”（《道德经》第19章），此之谓也。“君子当如菊”呼唤的正是这种绝尘超俗的素朴之境呢！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儒家与道家思想始终对历代文人和君子的精神和人格产生着深远影响。“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孟子-尽心上》）的思想观念包含着君子的超世情怀与济世情怀，或说这是君子的两种精神人格。在穷困不得志的境遇下，要洁身自好，独自修养好自己的品德；而在显达得志的境遇下，要立志经世为民，使天下民众以及万物皆受惠益。经营世间，管理世务，济助世人，从而使天下“安平泰”，这是君子的济世情怀的表现。作为一名真正的君子不能没有这种“入世”情怀。说得通俗些，当君子身处显达之时不能够仅仅只顾及自己的道德完善，而且要兼顾着自身以外的他人和社会，多做些利益人生和社会的事情。也就是说，积极投身于社会，为社会大众服务，修己以安人，修己以安百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北宋张载语），这些思想观念和价值观是构成君子在显达之时“兼济天下”的精神品质、道德准则和责任意识。这种积极的有为精神又集中体现在作为群众之首的《周易》之《易传》中的两段名言之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自强不息的精神是在入世中体现出来的，厚德载物的精神是在济世中体现出来的。而菊花的傲寒绽放正是象征着君子不畏艰难、不屈不挠的坚毅品格。

然而，人生总不是一帆风顺的，甚至说人生是常处于逆境之中的，不顺心不随意的事情是常伴左右的。如何面对人生的穷困之境，作为一个真正的君子一定要有不慕荣华，甘于平淡的胸襟，在心中保存着那一份隐退的心愿，并以此作为心灵的慰藉。你未必要有“终身不仕，以快吾志焉”（庄子语）的绝对远离官场的志向，但务必要有不终身为官而淡泊名志的向往。过着隐逸的生活，完全是为了保住自己那份做人的尊严。于是清静高洁就成为君子要坚守的品格。“晚登”，甚而“免登”那过于喧闹的官场，不参与影响心性的争斗，应该说是“君子比德于菊”最大的象征意义之所在。“早植晚登，君子德也”，此之谓也。“君子当如菊”，此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