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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七夕玫瑰72小时的旅程

花匠小妙招
2024-08-15 22:50

文丨郑思危

编辑丨周近屿

在即将到来的七夕节，一朵玫瑰从云南的花田里摘下，抵达几百甚至上千公里外的你手上，需要多长时间？答案是，可能最多只要72个小时。

在这段旅程背后，是一个涉及了上百万人就业的鲜花产业带，它打通了从产地到交易市场，再到鲜花冷链物流等一系列环节，是独属于中国的鲜花电商奇迹。

凌晨4点的斗南

你是否见过凌晨四点的斗南？

在中国乃至全亚洲最大的鲜切花交易中心——云南省昆明市的“斗南花卉市场”，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没有白天的斗南，只有夜斗南”。凌晨四点，“呈贡区颜花恋鲜花店”的主播妍妍，结束七夕前的一场直播，处理了一些发货事宜后，现在终于能够喘一口气。

她走出直播间，带着团队小伙伴们到楼下的烧烤店吃烧烤，她请客。某种意义上，这是她们这样的鲜花行业从业者缓解疲劳的方式。在这个绝大部分人都沉沉睡去的时间点，斗南的烧烤店里坐满了年轻面孔，街道上灯火通明。

“昼伏夜出”在抖音直播卖鲜花的生活，妍妍已经坚持了两年多。她开玩笑似的说起自己的变化：“最初我像个18岁的少女，做了两年鲜花后，变成了一个80岁的老少女。”马上七夕，最近这几天，她做梦都在直播，“我在梦里喊‘喜欢主播的小宝贝们请点点关注’”。

付出总有回报。最近，她店里的“巧克力+卡布奇诺+红玫瑰”的三种玫瑰共30支的混搭组合销量不错。最新的商品评论里，一位黑龙江女网友评论说：“质量都很好，到货了，我赶紧醒花。我以为到黑龙江花烂得不像样，3天到货。断了一支，商家赔付了。售后嘎嘎好。”

要知道，云南距离黑龙江超过3700公里，鲜花却能在72小时之内从产地到达买家手中，堪称中国奇迹。围绕着鲜切花产业，如今，依靠抖音直播、冷链物流的加持，云南的鲜切花已经在全国80多个大中城市中占据70%的市场份额，出口46个国家和地区，有“全国10枝鲜切花7枝产自云南”之说。而斗南，就是整个云南鲜切花的交易中心。

● 2023年，斗南花卉市场。图源：视觉中国

像妍妍这样，对斗南这些鲜花电商从业者们来说，熬夜和付出是常态，还有的人，甚至干脆直接住在了大棚里。

“云舍花卉”如今在抖音上有近500万粉丝，在鲜花电商中排名第一。今年上半年，店里的鲜花就已经超过了去年的全年销售额。它的创始人之一张意豪是个90后的江西小伙，他已经在大棚里住了两年，有时候每天要工作18个小时。“我在大棚里弄了个简易集装箱，买了个电风扇，随便安排了一个床，每天睡觉就在那里。”

由于他工作在一线，也经常在直播间出现，加上天冷时喜欢穿一件花花绿绿的棉袄，粉丝们给他起了个“袄子”的外号，他挺喜欢。“为了确保鲜花的新鲜度，我们都是上午采摘，每个鲜花基地有几十上百甚至上千人负责采花，然后进行冷处理，去掉田间的热气，下午进行预处理，晚上送到仓库，在直播中出售，当天就打包发走。”

以如今七夕前大卖的玫瑰花为例，“从用剪刀从地里剪下玫瑰，到送到消费者手上，周边省份只需48小时，以外的省份需要在72小时之内。”张意豪说，部分云南周边省份或者发顺丰空运的省份，收到玫瑰花的时间可能还会更短，“甚至可以做到次日达。”

不确定的花期

张意豪经常被从飞机上俯瞰的云南鲜花种植基地所震撼。“茫茫一片大棚，彼此连绵成片。”

玫瑰花起源于中国，距今已有5000多年的历史。云南因其充足的阳光、适宜的温湿度，以及丰富的土壤类型，成为种植玫瑰的理想之地。澎湃新闻报道，2022年云南花卉种植面积已经达到了194万亩，是世界最大鲜切花产区，其中，光玫瑰就占到了全国玫瑰鲜切花产量的大约70%。

但由于受到持续降雨，今年云南的玫瑰受到一定程度影响，叠加七夕节日，斗南花卉市场的玫瑰花是要靠“抢”的。张意豪看到，在数万平米的市场里，每天有几万人在里面交易，“现在谁有好花、谁有好货谁就是强势甲方，线上线下大家都在找花”。

● 2020年，斗南花市夜市，一名花卉批发商打着小手电查看鲜花品质。图源：视觉中国

这种火爆场面，在抖音这样的短视频平台开始直播卖花之前，早几年的斗南还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云南鲜花的销售模式还是依靠全国成千上万的鲜花店。普通人很难直接看到产地里花的情况，就算在网上买花，也通常是少量在货架电商上购买。

当时，整个鲜花市场也远没有现在火热。艾媒咨询数据显示，2016年国内鲜花电商市场规模仅为168.8亿元，到2021年总销售额已经达到896.9亿元。随着电商和快递行业的发展，鲜花电商的市场规模预计2025年将达到1500亿元。

这背后的原因也很简单，在过去那种依靠线下花店的模式中，鲜花本身因其不耐挤压、易损腐的特点，发往不同地区之后，受当地的温度、环境，以及门店花艺师水平的影响，让本就很短的花期更加充满不确定因素。

一位传统花店老板直言，在比较高温的夏季，过去从云南发往店里的花，真正能卖的时间可能只有短短一两天，“如果卖不出去，这笔成本就收不回来了。既不敢多进货，鲜花的价格也居高不下。”

这也变相造成了鲜花消费长期难以在普通人中普及，而仅仅是成为一个拥有“赠礼属性”的礼物，只在节日里才会被人们想起。

一朵玫瑰的生长

现在，一切都变了。

“元画鲜花”创始人的涛哥分析，直播改变了传统鲜花销售中的两个关键问题，鲜花消费才迎来真正的爆发。

一个是价格。消费者能够在直播中直接看到花、买到花，鲜花的流通就少了中间环节，直接从产地发往消费者手中。“以前在线下鲜花店里，鲜花价格是很高的。很多没买过花的人，在网上看到价格并不贵，于是开始大量尝鲜，鲜花市场开始向更多人打开。”

当年流行的两句关于的鲜花的话，也侧面证明了人们对于鲜花态度的转变。涛哥记得，一句是“以前花是礼物，现在花是生活”，还有一句是“大部分男人收到的第一束花，是在自己的葬礼上”。从那时起，鲜花慢慢向着高频复购的悦己消费品转变。

尤其是储存方式和物流问题。鲜花是典型的“非标品”，整个交易路径和环节会比其他产品更加复杂。比如鲜花最适宜在2-6度的温度中储存，物流的要求也更高。

在鲜花产业化的带动下，更大规模的恒温仓库正在越来越多的投入使用，物流也越来越快速和完善。以“云舍花卉”为例，“我们的库房足够大，目前有15000平米，最近，我们新找了一个更大的场地，库房内需要建立恒温车间以降低温度，这样可以提高交易发货效率和鲜花品控。”

● 斗南“云舍花卉”的鲜花仓库。图源：受访者供图

在“元画鲜花”创始人涛哥的印象中，云南鲜花的爆发也不过3年时间。疫情期间，一些商家开始尝试抖音直播，“接着，整个市场经过2021年的火爆，越来越多的人来到斗南。那时真的感受到百花齐放，各种高端、低端产品都有。到了2023年下半年时，云舍花卉推出了售卖单品鲜花的模式，直播间直接超过一万人，引爆了这个行业。”涛哥说。

“云舍花卉”的创始人张意豪当然记得那个时刻。2023年6月11日，是“云舍花卉”第一天来到抖音的日子，当天就获得了鲜花销售第一名的成绩。

去年七夕节当天，“云舍花卉”直播间有5000人在线，一场能卖七八十万，“相当于破了整个鲜花园艺区的销售记录”。从那个七夕节开始，店里流量逐渐稳定，销售额断崖式上升。“中秋节时，首次突破百万销售额，10月份，每天稳定达到100万销售额，到过年时，销售额又进行了翻倍式提升。到了今年4月份，实现了整体大爆发，店里扩充到1500个鲜花SKU，销售额和销售订单都达到了历史高峰，这在过去的鲜切花行业里是从未出现的。”

整个云南鲜花产业，就在这样的创业者的带动下出现聚集效应。公开资料显示，仅在2022年，抖音来自云南鲜花产业带的商家同比增长4倍，累计开播54.8万场直播。同期，相关消费者增长3倍，支付GMV保持高速增长趋势。

对于鲜花电商创业者而言，这也是一件颇有成就感的事。主播妍妍回忆，她刚开始做鲜花的时候，一天可能只有20单，发货仓库也只有100来平米。随着鲜花在抖音电商逐渐盛行，单量到上百单，最后上千单，到了过年时的鲜花旺季甚至能到达一万单。“我们也从100平米的仓库，搬到了500平米的仓库，之后还不够用，又搬到了1000多平米的仓库去。”

如今，“呈贡区颜花恋鲜花店”的仓库面积已经来到了3000平米。短短几年里的四次搬家经历，也是斗南当地鲜花直播电商行业飞速发展的缩影。

72小时的旅途

当一朵玫瑰在直播间里卖出之后，对于鲜花电商从业者来说，这只是个开始。

直播结束后，更忙碌的鲜花打包和发货阶段开始了。鲜花作为“非标品”，跟其他的商品不同，“理花”的环节更难，也更需要技术。

“理花需要有经验的人，一个会整理玫瑰花的人，不一定会看向日葵和百合，需要检查花材，得挑选出病虫害或者损坏的部分，去掉枝叶，统一长度再绑起来，加上保水棉。等理花完成之后，根据订单量配装到箱子里，用扎带扎好，封箱发出。”

这个过程，常常要从早上9点一直工作到凌晨3点。赶上销量大的时候，许多岗位短期都招不到人，“元画鲜花”的涛哥就自己加入，一起参与理花。

至此，一朵玫瑰72个小时的旅程，才刚刚过去了三分之一左右，接下来，鲜花将进入物流运输环节，踏上前往各地消费者手中的旅途。

● 2023年8月，云南香格里拉，两位小朋友在花丛中玩耍。鲜花从“礼物属性”向消费品转变。图源：视觉中国

某种程度上，作为云南特色农产品的代表，鲜花产业在推动乡村振兴、促进地方经济发展中发挥作用的原因也在于此，它所串联起的是背后无数的从业者，以及从上游到下游一系列的配套转变。

抖音电商近期发布的《云南鲜花产业带发展报告》显示，过去一年，超92万场直播带货促成了交易，全国超过3000万消费者通过该平台购买了1.46亿单云南鲜花。这也带动了花瓶花架的热销，今年上半年，这些周边产品的订单量实现了148%的增长，成为新的增长点。

张意豪还发现，在年龄和性别上，鲜花的购买者不少都是31岁到40岁的女性，但年轻人也在增加。“她们不仅具有消费能力，而且注重悦己，注重生活品质。”

而在这个产业中，鲜花们经过无数次“72小时的旅途”，也越来越多的走进人们的生活，承载着各种各样的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