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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沙漠里的苦水玫瑰

花匠小妙招
2024-11-06 20:05

潮新闻客户端邱仙萍

一

我从青海带回来两朵沙漠玫瑰，送给小禾当礼物。十年前，我和她去甘肃民勤种梭梭，就见过这奇特的玫瑰花。今年植树节，小禾把她的奖学金拿给我，让我代她再捐种两亩梭梭。

相传，在荒凉的戈壁沙漠里，有一种生长了千万年的石头，它是一种植物的结晶体。这种植物的种子天生成对，开花后根茎相连，花如玫瑰。如果其中一株死亡，另一株也不再开花，并且慢慢枯萎。无数年后，它们的躯体与沙子结晶成一种奇特的花朵，没有生命但永不凋谢，成为象征恒久爱情的“沙漠玫瑰”。

实际上，沙漠玫瑰石诞生于古老的河床之中，大多系火山岩浆冷却后，经过长期的自然变迁和日晒风蚀形成，或者是石英沙在经历了千万年凝结而成。在我国内蒙古阿拉善盟、甘肃民勤县等沙漠地带中，会看到这些奇特的花朵。那一瓣瓣玫瑰石瓣，逼真地开放着，它是细沙历经几千年的风雨洗刷，是大自然的杰作。在美国亚利桑那州，每年情人节，当地人喜欢用沙漠玫瑰石取代植物玫瑰花，送给心爱的恋人。

二

我们在兰州河口古镇，喝到了今年的第一杯“苦水玫瑰”。

唐贞观年间，16岁的文成公主嫁给了吐蕃首领松赞干布。她从长安出发，随身带着的嫁妆里有黑茶和玫瑰花。历经陇山、天水、陇西到兰州，由河口古镇渡过黄河，经过3年长途跋涉，终于抵达拉萨。在河口古镇，文成公主回望长安，眼里满是不舍和眷恋。此后一别，远走西域，故乡就是心中的一轮月亮，此生也许只能梦回长安。

“河口古镇”因濒临庄浪河与黄河交汇的地理位置而得名，宋代称喀罗川口。早在汉魏时期，这里就是通往河西走廊、湟水流域的交通要道，是古丝绸之路上通商旅游的重镇，也是军事上的天然屏障。

宁静的青石板小路，沧桑的古城墙，似乎在诉说着悠悠过往。第一次鸦片战争，林则徐被革职发配新疆戍边，途经河口，他在这里提出了著名的“器良、技熟、胆壮、心齐”八字要言。同治年间，陕甘总督左宗棠西征新疆，率湘军沿途遍植柳树。现如今，古镇东门外还有棵150年树龄的左公柳，老干虬枝，杨柳依依，日夜谛听着黄河的声浪和流淌。

六月下旬正是“苦水玫瑰”晒制成熟的季节。老镇两旁摊位上，摆着很多江南少见的美食，火烧、油壶喧、柴火鸡、油炒粉、荞面锅巴、洋芋搅团等等，还有一袋一袋的玫瑰花。这里的玫瑰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名字，叫做“苦水玫瑰”。

苦水玫瑰，听起来似乎有着几分心酸和伤感。苦水玫瑰并不是因为玫瑰本身带有苦味，它的出处有两种说法。一是苦水玫瑰最早引种于和河口镇相邻的苦水镇。二是这些区域是丹霞地貌，红黏土质土壤具备弱碱性、富硒性特征，使得流经此地的地下水味儿咸，而在当地方言中，“咸”被称为“苦”，因此得名为“苦水玫瑰”。这里和海拔3500米的祁连山马牙雪山不过几百公里，雪山落差和独特的地形，造就了世界上稀有的高原天然玫瑰品种。

苦水玫瑰花蕾个小，貌不起眼，味道清淡，密生枝刺，不适合观赏鲜切。但是在《本草纲目》里有所记载，是兰州市的市花。《诗经·秦风》中写道：“何以赠之？琼瑰玉佩。”这朵来自雪山脚下的苦水地带玫瑰，砥砺了风霜和寒冷，铿锵开放。

三

前几天播出《玫瑰的故事》，有网友说要把这个电视剧禁播。为什么呢，看了这个电视剧，媳妇数落他：“本来觉得你还不错，但现在看看，你跟方协文有什么区别？”

不光他媳妇，单位里的女同事、女性朋友，好像都被《玫瑰的故事》启蒙了教育了，丰富了她们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男人意气风发也好，躺平内耗也罢，被它清晰地照见和批判，生活里的一切鸡毛蒜皮、鸡零狗碎、鸡飞狗跳，被它料中、言中、命中。

网友说，这固然是好事，但电视剧揭示的问题，却给不出现实答案。比方说，虽然“男女平等”喊了这么些年，但“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大家改过来了吗？没有。于是这直接导致了：有本事的男人，在职场上纵横拼杀，一身伤痕；没本事的男人，在职场上卷到爆肝，一身疲惫加上累累伤痕。女人日子也不好过，一方面，“男女平等”她们不得不出去工作。另一方面，又“男主外，女主内”，她们回家还要买菜做饭洗衣服带孩子，打理整个家庭的生活。谁能像黄亦玫这样，带女儿去体验飞行，听女儿说1000元学费还嫌贵，自己转身学习开飞机，十几万的费用也不心疼。

西蒙·波伏瓦说过，女性不是天生的，女性是被塑造出来的。这几天我在看一本书《觉醒的女性》，作者玛丽莲·弗伦奇出生于美国纽约布鲁克林区，是一位工程师和百货商店店员的女儿。在霍夫斯特拉大学就读期间，玛丽莲结婚，开始兼职打工以支援丈夫就读法学院。完成大学学业后，获得哲学、英语文学学士学位以及英语硕士学位，成为一名英语老师。受波伏瓦影响，玛丽莲一直坚持创作，希望成为一名作家，但是丈夫对此却强烈反对。1964 年，玛丽莲考入哈佛大学，带了两个孩子离开了丈夫。之后，她获得哈佛博士学位，并于1977年出版《醒来的女性》，一举成名。

《醒来的女性》写的是一位小镇女孩米拉，喜爱读书，从小就独立而聪明。她十四岁读尼采和潘恩，开学第一天就学完了全部课本，学校只得让她跳级。可这是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美国，女性最常见的职业是“打字员”，人生的主题则是“家庭”。母亲对她最大的期望就是“嫁个好人家”。在一个封闭的小地方，她的聪明和独立却使她成为异类。久而久之，她屈服了。她像其他女孩一样草草结婚，穿紧身裙，学做饭，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生下一堆孩子，努力让自己做一位“贤妻良母”。丈夫有体面的工作，她也住上了许多人梦寐以求的大房子。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生活的平静表象之下，她正在默不作声地崩溃，因为，“我们不只是别人的一半，我们还是我们自己。”

亦舒在1981年写的《玫瑰的故事》，时光过去了四十年，但是关于女性独立、渴望自由的话题，依然是当下热点。剧中的黄亦玫独立、自信、带刺，正如玫瑰花一样娇艳。电视剧最后那段独白，击中了万千女性的内心：“我轻松愉快地走上大路，我健康自由，世界在我面前，长长的褐色大路指向我想去的任何地方。从此我不再希求幸福，我自己便是幸福。凡是我遇见的我都喜欢，一切都被接受。从此我不受限制，我使我自己自由，我走到我所愿去的任何地方。”

什么样的女性最美，被唤醒的，在努力的，独立坚强而刚毅的。犹如苦水的玫瑰，生长在咸碱的雪水泥土中，不屈不挠，迎风开放。亦如戈壁沙漠的千年玫瑰花，永不凋谢，傲然向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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