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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大师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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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8-19 0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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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听大师系列|马少军:文化的汲取与传递——关于设计与创新的思考

浏览量：2388 发布日期：2021-10-08

9月17日下午，风景总院青年设计师协会主办的“聆听大师系列”交流举行了第三场活动。本次活动由生态与园林研究院院长马少军主讲，常务副院长梁宇、副院长刘珂及总院青设协近40余名设计师参加。活动的前半场，马少军老师以讲座形式分享了个人近期设计思考。活动的后半场，多位参与交流的设计师踊跃发言，与主讲人对话并深入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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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座回顾

第一部分，马少军以园林整体为对象，简述古代园林史，并以东西方两种不同思维方式对世界上各种各样的园林遗产进行溯源和分类解读。其中，人与自然的关系是重要的解读钥匙。

在一些西方园林的实例中，人与自然的对立表现得特别突出。比如德国巴伐利亚的新天鹅堡、意大利锡耶纳的教堂广场、文艺复兴时期的埃斯特庄园、帕拉迪奥的圆厅别墅、法国的凡尔赛宫花园等等。在这些西方古典主义思想主导的实例中，神、人、自然三者鼎足而立。

溯源西方园林文化，马少军从两希文明讲到波斯文明，一直追溯到真正源头——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四分园林形式即天堂模式园林强烈地影响了西方的自然观。

无论是阿尔罕布拉宫还是莫卧儿园林。莫卧儿人还在园林中建造陵园，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园林被当做游乐场所,在他们死后,园林就成了天堂的入口，天国和人间彼此连接。

如胡马雍陵，它平面布局中建筑居中、园林四分的关系，是印度文化和波斯文化的结合物。古印度的建筑，以建筑为“中心”，体现神圣、永恒、和谐、秩序等审美观念和等级思想。

西方园林发展的主线就是建筑的发展。园林随着建筑形态、体积、材质的变化不断调整。单纯从园林的发展讲西方园林是片面的。弗朗西斯·培根在《论园林》中说：若没有园林，建筑与宫殿就不过是一些粗俗的手工制作。

黑格尔《美学》第三卷：“用建筑方式来安排自然……把大自然改造成露天的广厦”。

中国则是另外一种思维方式：自然为万物的本原，对自然敬畏、呵护。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三者混沌一起。马少军指出，所谓将山水引入城市，身居闹市而有林泉之乐，建筑依山势而雄伟，因水形而奇峭，这就是“托体同山阿”的思想。

中国古代思想在以下四方面有所表现。第一，中国古代建筑依山势而建，主要为造景，在原有自然景观的基础上增添人文色彩。比如泰山、华山，比如黄鹤楼、六和塔。深山藏古寺，碧水映画楼，都是这样的结果。第二，古代风水观念与风水术，它们来自于巫术，更体现了人不能离开自然的原则。藏风纳气，林木滋茂，山环水护，这些都是人与自然和谐的关系。第三，古代中国造园，在许多方面都得益于上述思想。许多古典园林都是大尺度自然与人文景观的写仿或缩影。这使得中国古典园林在世界上独树一帜，甚至影响了英、德、俄等国的园林。第四，在西方古典园林时过境迁后，中国古典园林还能不断地为我们提供营养。

▲大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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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暑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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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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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师园

随后，马少军也讲到了日本庭院。第一，顺应自然，但有消极的、阴性的倾向。第二，是一种主观的自然。对无生命的美高度欣赏，喜欢抹杀有生命的东西。第三，好古。借助于时间性、历史性的力量走向表现主义，导致对造型性的追求降低。第四，擅长从低的视点对小事物进行静止的观赏，少有朝气蓬勃的表现。第五，擅长表现内部空间秩序，对组成外部空间秩序的表现很生疏。

▲日本龙安寺

在这部分最后，从对东西方园林文化汲取的角度，马少军介绍了“刻奇”（kitsch）的思想。无论是以前梁思成先生对中国传统大屋顶的研究，还是现在充斥在市场中的复古风、网红风，都是设计师从某个角度对传统的、先前的文化思想的借鉴。但是，在这样的“借鉴”活动中，只有意识形态的自我革新，才能收获创新的设计。

讲座的第二部分，马少军以“桃”为例，仔细剖析文化的传递与嬗变现象。

“桃”所代表的意义，在中国文化中是伴随历史进程而变迁的。首先，它被赋予一种实用主义与神灵仙气。它与生殖文化有关，衍生出旺盛的生命力，同时也衍生出延年益寿、长生不老的属性。它又受巫术思想的影响，“桃”被赋予驱邪的作用，用来保护生命，具有吉祥的象征意义。

到了南北朝，伴随自然意识萌发，风景作为独立意识存在，“桃”也成为重要的风景之一。此时的民歌和诗中，弥漫着生命感的“桃”是被反复咏诵的主题。此外，“儒、庄、禅互补”的文化精神也渗透在“桃文化”中。比如以陶渊明《桃花源记》中桃花源为代表的，成为了失意文人创造的虚幻的理想世界；又比如，王维的诗“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桃源一向绝风尘、柳市南头访隐论”，向“桃花”中注入了禅宗内涵；再比如，唐伯虎的桃花诗，渗透着道文化，也有禅宗“空”的意识，更有中国平民文化的生活观。此时，“桃”已经是一个经历过数次传递与嬗变的文化概念了。

现代，“桃文化”所蕴含的意义有别于古代。“人面桃花”已经不太用来比喻女子的美丽，桃木剑也不再流行，祝寿也很难再见到桃子。桃花，作为春天的报春花，美丽、热情、壮观，只剩下一道风景。“桃花源”也由乌托邦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家园。

在西方文化的冲击下，现代文化中“桃文化”的神秘色彩淡去，逐渐向世俗化发展，向实用、娱乐、审美发展。大致有以下几个趋势：

1、桃文化的部分功能将会保持长效性；

2、物质型桃文化的应用范围逐渐扩大；

3、精神文化领域中的桃因素将呈现简化趋势；

4、科技的进步，唤起对民族传统与风格的重视，其中某些形态会作为未来生活的点缀或民族精神的象征，从而得到夸张的应用和推广。

讲座的第三部分的主题是“我们的时代是一个碎片化的时代”。马少军借用《撒马尔罕的金桃：唐朝的舶来品研究》来说明中国成为现代多民族、多文化融合国家的基础传统。这本书中提到：“在唐代的中国，欧洲文明、中亚文明与中华文明和谐共存、交相辉映，从中医、到水果、到图案、到信仰、到音乐、甚至到日常用语，中国文化中留着太多别人的影子。这其中，没有半分封闭的印象。”

然而当代是一个同质化的时代。对于设计师来说，同质化就是灾难，这将会导致设计细节和特色的丧失。西方文明的发展伴随着“同质化进程”，同质化实际上是用科学技术、商业来统一这个世界。同质化代表的思想是：只有一种生活方式是值得过的，其他生活方式都是落后的、愚昧的。这显然与我们多文化融合的传统相悖。

19世纪以来，对“同质化”世界观的怀疑、批判和反抗，一直是社会进步最伟大的动力。在卡夫卡、托尔斯泰、契诃夫的文学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根本的主题，这就是对科学的、商业的、技术的同质化未来的怀疑。

我们的细节在一天天消失，我们越来越孤独。马少军指出，在同质化席卷全球的时代，我们不能丧失想象力，也就是不能失去生活。我们必须超越技术、科学加之于我们自己的精神局限。我们应重新审视我们的精神文化遗产，正视自己的神话体系和族群信仰，尤其是对于生命的信仰，如建筑、服饰、绘画、音乐、舞蹈、雕刻、文学等等。我们要对抗文化的同质化，从而真正使文化多样性得到丰富表达。

马少军指出，设计是一种对抗同质化的智慧，并以“墙”（wall）为对象，仔细阐述了这种智慧。

举例一，基达·斯密斯在他所著的《意大利建筑》中提出：“意大利的广场，不单单是与它同样大小的空地。它是生活的方式，是对生活的观点。”也可以说，意大利人虽然在欧洲各国中有着最狭窄的居室，然而，作为补偿却有着最宽敞的起居室……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广场、街道都是意大利人的生活场所，是游乐的房间，也是门口的会客厅，意大利人狭小、幽暗、拥挤的公寓原本就是睡觉用的，是相爱的场所，是吃饭的地方，是放东西的所在……绝大部分余暇都是在室外度过，也只能在室外度过。这就是说，意大利的“墙”实际上创造了空间的丰富度，而非一般意义上的隔绝边界。

举例二，林璎（Maya Lin）设计的越战纪念碑（Vietnam Veterans Memorial，1981竞赛）代表着“墙是记忆”。两个黑色花岗岩三角形墙面，插入一块倾斜的大草坪中，三角形一头指向林肯纪念堂，另一头指向方尖碑。墙上刻满57692个牺牲者的名字。它的正确打开方式是在一个静谧的清晨，从纪念墙的一头走向另一头，让手指划过黑色大理石上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同时思考一下战争对国家和个人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