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生珍禽图》局部
中国的花鸟画，有着悠长的历史。
如古籍中《尚书·益稷》载：
予欲观古人之象，日、月、星、辰、山、龙，华虫作会。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缔、绣，以五彩彰施于五色，作服。
《周礼·春官》载：
九旗之物，名各有属，以待国事。日月为常，交龙为旗，通帛为擅，杂帛为物，熊虎为旗，鸟隼为旗，龟蛇为旒，全羽为旌，析羽为旌。
《周礼·春官》又载：
周礼春官司尊彝，掌六尊、六彝之位。”郑氏注云：“鸡彝，鸟彝，谓刻而画之为鸡，凤凰之形。稼彝，画禾稼也。山垒，亦刻而画之为山云之形。
《写生珍禽图》局部2
在画迹方面来说，近时在长沙楚墓上出土的长方形帛画中，下截描绘着纤腰的仕女，上截就描绘着夔龙和凤凰，在天空飞翔，作斗争的情状，姿态极为夭矫。
华虫就是雉鸡、隼鸡、凤凰及雉均为鸟类。藻，就是水藻。禾稼，即农种的五谷作物，均系花鸟画的画材。
足以证明吾国的花鸟画在虞、夏、殷、周的时代，已早开始，而且打定了很好的基础。此后作家辈出，如秦代烈裔，善画鸾风，轩轩然惟恐飞去。
黄居寀《晚荷郭索图》
汉代陈敞、刘白、龚宽并工牛马飞鸟。宋代顾景秀、刘胤祖并工蝉雀、杂竹，陈顾野王之长花木草虫。到了唐代，作家尤多，如边鸾的蜂蝶蝉雀，山卉园蔬；刁光胤的湖石花竹，猫兔鸟雀；滕昌祐的花鸟蝉蝶，折枝蔬果，穷毛羽之变态，夺天工之芳妍。
徐熙《雪竹图》
此外薛稷的鹤，姜皎的鹰，张躁、韦偃的松，萧悦、张立的竹，李约的梅等等，均有所专擅。到了五代徐熙、黄筌并起，为吾国花鸟画的大完成时期。
徐熙善写生，凡花竹草虫以及蔬果药苗，无不入画，先以墨色写其枝叶蕊萼，然后傅色，故骨气风神，为古今第一，称水墨淡彩派，发展于南唐、北宋画院之外。
马王堆帛画（局部）
黄筌集薛稷、刁光胤、滕昌祐诸家的长处，先以墨笔勾勒，再傅彩色，浓丽精工，世所未有，称双勾体，有名于五代之末和北宋初年，发展于南唐、北宋画院之内。
黄有次子居宝、三子居案，均画艺敏瞻，妙得天真。徐有孙子崇嗣、崇勋、崇矩，也均以画艺克承家学。
马王堆帛画
崇嗣并以祖父的技法，创造新意，不华不墨，叠色渍染，号没骨画，在他祖父的水墨淡彩以外，别开新派，与黄派并驾驱驰，无分先后，成为我国花卉画上的两大统系。
此后学习花鸟画的作家，不入于徐，则入于黄。继黄派的则有夏侯延祐、李怀衮、李吉等，均系黄派嫡系。傅文用、李符、陶裔，均仿佛黄派。至崔白、崔悫、吴元瑜等出，始变黄派格法。
五代 黄荃 《湖岸寒禽图》
因为崔氏兄弟，体制清瞻，笔益纵逸，遂删除院体精严的风习。
然绍兴、乾道间的李安忠父子，和王会，花竹翎毛最长勾勒，为黄派直系。
继徐氏水墨淡彩一派的，则有崇勋、崇矩、唐希雅的孙宿与忠祚以及易元吉等，所作乱石丛花，疏篁折苇，可归为徐氏一系。
五代 黄筌《雪竹文禽图》
继徐氏没骨派的，则有赵昌、刘常、黄道宁、林椿、王友等，均擅写生，妙于设色。又陈从训之着色精妙，李迪的雅有生意，也属这一派。
本篇摘自《潘天寿论艺》，潘天寿原著，上海书画出版社，2010
